荧怔愣地向莫里森投去视线,他端坐在椅子上,姿态沉稳冷静,至始至终都不曾说过一句话,午后的阳光照进窗户,落下一束在他眼前的办公桌上,明亮的光束里尘埃飞舞,就像莫里森眼中翻涌的灰暗。
荧脚下摇晃,被达达利亚丢在了沙发上,伤口处渗出血液,顺着被贯穿的肩膀晕染了大片血迹,长长的裙摆拖拽,像极了碾入尘土衰败的花朵。
她想起年幼时无数次站在死亡边缘的经历,虽然总能在最后莫名其妙地化险为夷,但每一次绑架,都意味着莫里森的有意纵容,他会借口向背后策划的家族宣战,荧就是他吞并城内各方势力的理由。
哪怕他们是血脉相连的父女,也无法阻止莫里森将她视为实现野心的工具。
即便空也是一样。
“对他来说,所有东西都只会有两种选择,一种可以利用,一种不可以利用,想想你的母亲,为什么会离开他。”
达达利亚难得一副劝解的姿态,垂眸看着荧指尖滴落的血液,伤口未被及时处理令她失血过多,冷白的肤色也渐渐透出灰败,他朝虚空伸手,召唤出一把短剑,轻轻一挥便将荧肩膀连着胸前的衣物割开露出里面狰狞的血洞,鲜红的液体还在汩汩流淌,像朵花在白腻的皮肤上诡异地绽放。
“这个世界,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简单,莫里森和空一脉相承,相互利用,各取所需,只不过到最后,是空技不如人罢了。”
达达利亚冷嗤一声,缠止血绷带的动作又快又狠,荧痛得几乎快要昏厥,她虚弱地抬头,眼里的恨意清晰而浓烈,“是你杀了他。”
“想让他死的是莫里森,不是我。”面对荧的固执,达达利亚莫名觉得烦躁,他头一撇看向一直沉默的莫里森,起身走到他跟前,“要不是空太过于执着,我也不会与他对立,毕竟具备强大对手和完美武器双重特质的人也是十分罕见,只可惜,你的父亲太过急切地想要除掉愚人众,而将我和空推上了对立面,他想让我们相互消耗,最后坐收渔翁之利。”
“我说的对吗?莫里森先生?”
达达利亚看着莫里森,眼底的嘲讽浸透着冰冷,对于被人利用,却没能得到对等的回报这件事,让他觉得非常不快。他默默盘算着将莫里森一众连根拔掉的可能性,伊沃城内各方都忌惮着莫里森的力量,要不是他的妻子歌莉娅突然与他决裂,投向愚人众一方,达达利亚此刻也根本不可能将枪口抵在他的脑袋上。
只要莫里森死了,剩下的就借助歌莉娅背后家族的力量,去慢慢瓦解他在伊沃城的势力。
这是最符合利益的决定,达达利亚理应这么选择,可他却因为荧在场而多了一丝顾虑,考量着当她的面杀死莫里森是否过于残忍。
可那一丝顾忌并不能左右什么,他对准莫里森的眉心,“这是对您毁约的惩罚,先生。”
达达利亚对上那双金色的瞳眸,那里有一抹白色流光一闪而过,空气中瞬间流窜出一股能量被释放时的波动,他知道莫里森正在催动天赋,可那有什么用?在这种被限制身体行动的生死瞬间,窥视时间带来的信息优势,根本毫无用处。
“去下地狱吧!”
达达利亚冷笑着扣下扳机,子弹破空而出,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飞去。
与此同时,空气中的能量波动突然间急速爆发,整个书房的时间感知都被无限放大,荧泪眼婆娑地看着莫里森的方向,看着达达利亚射出的那颗子弹,静止般漂浮在半空,她惊讶地张嘴,喉咙里窜出的惊呼却像经历了亿万年般漫长而诡异,身体的疼痛在此刻也突然消失,而眼前的书房开始扭曲,肉眼所见之处皆被卷入了一种透明的漩涡,然后逐渐崩塌成白茫茫的混沌,就连她自己似乎也成为了无法感知的存在。
“去找他吧!别再回来了。”
模糊的意识里似乎有人在叹息,荧感觉到发顶被一只温暖的手掌覆盖,眼前混沌散去,荧发现自己跌坐在书房的地板上,而她手里正举着自己的那把银色手枪,对准了蹲在她面前的达达利亚。
33、
达达利亚神色凝重地看着这一切,他记得自己对着莫里森的眉心开了一枪,可接下来发生的一切仿佛脱离了控制,那颗子弹突然间消失了,连带着他的意识也短暂地离开了身体。
也许只有一两秒,又或许过了好几天,等到达达利亚再次感知到自己的存在时,莫里森已从眼前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荧对准他的枪口。
他有些恍惚地动了动身体,而荧随着他的动作枪口颤动,她双手死死扣住扳机,颤着嗓子威胁道:“不许动!”
达达利亚被她这幅脆弱的模样唤回了注意力,完好无损的连衣裙,也不见血液的痕迹,看来肩膀处的伤口已经消失不见。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荧,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就是莫里森的天赋吗?达达利亚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在伊沃城众多势力中,莫里森为何会成为最令人忌惮的存在了。
比空可以窥见未来以推导“此时发生”更为可怕的,是强制参与过去的既定存在,修改时间节点的真实,这已触及到世界运行法理的根本,达达利亚脸色越来越难看,这个家族的人全都是被禁忌催生的一群怪物,根本就不该存在于世。
他恨恨地咬牙,准备起身,而荧一直紧绷的神经则被拨动,指尖条件反射,快于意志地扣下了扳机。
“砰”
吸收了元素力的特殊子弹,瞬间贯穿了达达利亚的手臂,然后在接触到血肉的那一刻,电流般侵入了他的神经。被放大的感知,承受着比普通枪击强烈百倍的痛楚,达达利亚冷不防被击倒在地,疼得面容扭曲,冷汗顺着脸颊滴落在地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