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御座珠帘后空无一人,方才有小黄门来报,说圣上身子不适,会稍晚些来,叫众卿自行安置。
可有人心里明镜似的,圣上这哪是身子不适,分明是见绪王在,躲着呢。
群臣议论纷纷,目光皆朝向御座右侧。
绪王沈青霁玄色圆领袍,四爪团龙补子,神色阴郁:“圣上既然身子不好,各位便自行开宴吧,免得拂了圣意。”
在座大臣互相交换眼神,皆迟疑不定。
圣上未到,做臣子怎可自行宴饮?
这……这实乃大不敬啊!
案侧侍女拿起银酒注,将银盏斟满奉上,绪王一饮而尽,“好酒!”又招呼侍女给群臣斟上,笑道:
“南地进的荔枝酒,风味独特,可不是什么人都有口福的,圣上慷慨,诸位尝尝吧!”
多数大臣互相看了看,执杯起身恭祝,极少数的,坐着不动,冷眼看席间一派阿谀奉承,心道这绪王也太过猖狂,竟是丝毫不将陛下放在眼里!
想来也正常,当年先皇龙驭上宾绪王爷权势滔天,今上年幼,还是他扶着上位的,即便这两年今上开始勤政,颇有与绪王分庭抗礼之势,却总归根基不稳。
这大梁的多数权柄,还是在绪王手里。
这时铜磬鸣响,殿外行来一队小黄门,侍立殿门两侧。
群臣顿时噤声。
銮驾停在殿门口,圣上披着雪貂毛大氅,由内侍福元伺候着进殿,“朕身子不适,来晚了些。”
“臣等恭请圣安。”群臣即刻跪下叩首。
沈弱流上了御座,解开大氅,含笑抬了下手,“不必多礼。”目光落向右下坐得四平八稳的绪王,
“皇叔安好?”
沈青霁就跟刚回神似的,站起来敷衍地颔首,“圣上恕罪,这酒劲颇大,臣贪了几杯,有些醉了。”
沈弱流笑得滴水不漏,“皇叔见外,既是醉了便不讲究这些虚礼……福元,去扶皇叔坐下。”
听闻此言,群臣心惊胆颤。
福元,那可是亲侍圣上的人,谁敢叫他伺候。
沈青霁笑了声,“圣上抬举,福元公公可是亲侍您的人,臣如何敢受。”
嘴上说着不敢受,却仍旧站得四平八稳。
“一个奴婢而已……”沈弱流执杯挨到唇边,后仰靠着龙椅,半垂眸道:“这大梁的天下日后还得仰仗皇叔您呐。”
话音刚落,殿上一片阒然。
福元看了看席间势头,忙把圣上的大氅递给后面小黄门,自个一壁下去,一壁道:“绪王殿下小心,奴婢来扶您。”
沈青霁抬手挡开,隔着琉璃珠帘直直看着御案后的沈弱流……良久后,笑了声:
“一国安定靠的是君主圣明,我大梁的君主只有圣上您。还望圣上谨言,莫叫有心人听去妄加揣测……”他瞧了一眼沈弱流,
“离间你我‘叔侄情谊’。”
语毕,沈青霁撩起玄袍伏低叩首:“臣等无能,圣上恕罪!”
群臣紧随其后,乌压压跪倒一片,气势咄咄逼人:“臣等无能,圣上恕罪!”
静得落针可闻。
沈弱流慢条斯理地饮完一杯,唇角勾笑,垂眸:“皇叔这是作甚。”佯怒道:“福元!还不将皇叔扶起来。”
“是。”福元忙不迭上前将沈青霁扶到案后落座。
侍女左右撩开珠帘,沈弱流踏着白玉阶往下,“你们是无能!该跪着!”
目光扫过下首乌压压跪着的大臣:
“内阁,都察院连着京畿八城巡抚数百京官各个都盯着朕的后院,说朕后宫无人,劝谏朕多为大梁朝根基着想……而南地官员贪墨横行,竟将百姓逼得上了梁山为匪!”
“若不是徽州知府冒死上奏,朕只怕还被你们蒙在鼓里呐!”沈弱流怒道:“右都御史严况何在?!”
听见圣上点自己,严况冷汗登时顺着鬓角下流:“臣右都御史严况恭请圣安。”他跪到殿中正对着圣上伏低叩首。
沈弱流走到他跟前,鼻腔里哼出又薄又冷的笑意……严况遍体生寒:
“朕要是没记错,十二州布政使严尚则是你的独子……严卿可真是给朕教了个好儿子呐!”
“圣上恕罪……臣、臣惶恐!犬子有负圣上所托,竟干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臣恳请陛下降罪,绝不可姑息!”严况连连磕了几个头,冷汗几乎打湿里衣。
沈弱流垂眸看着他。
席间一片死寂,跪着的官员人人自危,恨不得离严况远些,生怕牵扯其中。
这片刻于严况,堪比凌迟。
沈弱流却突然一笑:“严卿慌什么,裴牧之虽递了奏疏上来,事情真假尚未盖棺定论,朕也就是随口一问……”
他看严况,眼含深意:
“况且严卿身为右都御史,总领都察院,十二州若真出了这么大的事,严卿监察百官,岂会不知?朕信你。起来吧,也别跪着了。”
“臣惶恐,必不负圣上信任!”严况怔了怔,才缓缓起身。
心下打鼓……分明月初圣上接到徐攸的密奏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