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光板?”
“就是没人试过他的床上功夫,褒贬不知。”
“......”
且惠燥得喝一口茶,“能不聊这么开放的话题吗?说点别的。”
“好,说别的,你吸溜什么呢?”
“茶呀,泡温泉容易口干。”
幼圆无限遐想,“像小时候一样吗?吃点心泡温泉,身边有人侍候着。”
“甚至点心也是那老三样。”且惠有点想笑,“你最讨厌的。”
“唷,茯苓饼可太难下嘴了。”幼圆说:“这代表什么你知道嘛?”
她笑,“代表爷叔们还没退休,口味仍和从前一致,都按他们的喜好备的。”
幼圆郑重其事的,“不,沈总是在告诉你,你丢了九年的生活,他都会还给你。”
且惠拈起一块枣花酥,举在上头看了看,“任何事物都有期限的,爸爸是十年,沈宗良又会是多少年?”
她想,能凑个一整年,就很了不起了。
眼看沈宗良快到三十岁了,他再强势也不会一直独身。
他那个家庭,和总是妄想掌控儿子一切的母亲也不允许。
至于谁又会是他的妻子人选?
抛开年龄问题不谈,就是家世二字,已将她拦了在门外。
如果说坎坷的生活教会了她什么,就教会了她这一点。
在命数面前,没有什么是能够抓得住的。
你以为你能够牢牢握住的,其实都是命运施舍给你的。
幼圆那边语塞了半天,“又来了,不是让你只顾当下吗?”
且惠捧起一掌心的温水,腻在手里滑溜溜的。
她又猛地挥开,忽然笑出来,“是,我就是这么想的。”
没多久,刚才那个服务生就抱着浴巾过来。
她小心提醒且惠,“钟小姐,沈先生走之前吩咐说您身体虚,不能泡太久。”
且惠捂着听筒,“我现在就起来。”
幼圆在那边已经听见了。
不等她说,“快起来吧钟小姐,沈总等你呢。”
“回京再和你说。”
“好。”
且惠又去淋浴房里冲了个澡。
再出来时,换了一条睡裙,她问:“房间在哪儿?”
服务生指了一下小楼的窗户,“在那上面。”
她慢慢走上台阶,刚吹干的头发披散在腰间,像一匹黑亮的绸布。
两扇对开的缂金黄杨木门没关好,且惠轻轻一推就开了。
她进去时,沈宗良穿了一件云灰色浴袍,站在窗边抽烟。
那浴袍是真丝面料的,色调中和在他身上,给人以宁静优雅之感。
窗外交错的树影摇晃着,且惠一双脚陷在柔软的地毯上,没再往前。
她很少正面看见他抽烟的样子,有种深沉收敛的性感。
除了第一次,那一场她不在清醒状态下的邂逅。
沈宗良也听见了脚步声,回头时且惠已经出现了。
他估算错了她回房间的时间,手头上这支烟才刚抽到一半。
知道她不喜欢闻烟味,当了这么久邻居,他就没在她面前抽过。
这一趟是意外。
于是,从没有怵过谁的沈总急于寻找一样东西,来捻灭手里的烟。
但他持重久了,面上看起来也是慢条斯理的样子。
后来他发现窗台边有一盆鲜翠欲滴的白玉兰。
指尖刚要摁下去的时候,忽然听到一声“住手”。
且惠清凌凌地开口,拿起茶几上的烟灰缸走过去。
她穿一条纯白的柔光缎细麻裙,很轻飘的质地。
走动时裙摆被风微微撑开,像一株香气幽微的长梗花。
沈宗良就那么看着她走到面前,抱走了那盆即将遭殃的白玉兰。
且惠把烟灰缸放下,“喏,掐在这里。”
他低头,不紧不慢地摁灭了烟。
她嗔了好长一眼过去,“人家开得正好,差点就被你给糟蹋了。”
沈宗良用手挥开了些白雾。
他无奈地笑了下,“没注意你这么快上来了,怕你闻见。”
燃剩下的那半截烟静悄悄地躺在烟灰缸里。
且惠说:“就不能不抽吗?多伤身体啊。”
“偶尔抽一根,不会的。”
“那也不行。”
她望进他深潭般幽邃的眼眸,忽然伸出手。
沈宗良倚在窗边没动。他轻声问,“什么?”
且惠大起胆子向他提要求,“把你的烟和打火机交出来。”
沈宗良一个抬眸,难以置信的口吻,“你是在和我说话?”
好久没听过这样命令句式了,张嘴竟是要没收他的东西。
一时还挺新鲜的。
那一秒,且惠也被他生分的语气吓住了。
她有点害怕,讪讪地要缩手,又被他突如其来地握住。
沈宗良在她手心里擦了擦,“胆那么小,还想管束我呢?”
且惠低着眉,鼓了两颊哼一声,“才没有。”
他笑,“怎么一句话要被吓到?”
“还不是小叔叔太严肃了。”她小声抱怨说:“你家小侄女都那么怕你。”
沈宗良摸出个打火机放到她手上,“你可以不一样。”
“不一样的话,烟呢?”且惠和他对视着,骑虎难下。
他用下巴点了点窗外,“在车上,这是最后一根。”
她把打火机放在了床头柜上。
再回头一打量,沈宗良还站在窗边看她,身后是溶溶月色。
且惠对上他,身体细弱,眼神明亮,双手无处安放。
沈宗良孤身站着,目光沉沉,眸色深而暗。
面前的小姑娘还小,一点这方面的警觉都没有,也意识不到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