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在孩子心里,老早就种下一颗畏惧的种子,天然就会畏惧父亲。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公主从小养成惧怕陛下和躲避陛下不愿亲近的习惯。陛下身子不舒爽,也没精力和心思亲近公主,时间久了,就生了隔阂,彻底冷淡下来了。陛下身子这才好些,这次她们来汤泉宫,陛下是欢喜的,要不然也不会特意嘱托把好吃的好喝给公主享用,还把寝宫让出来,自己跑到偏殿去,对吧。”
“原是这样……”平安默默眼泪,看着远方,满心心事。我明白她在想什么,把她抱得更紧了,她也紧紧抱着我。仿佛这世间,只剩下我们两个,谁也不能再弄丢谁,谁也不能再离开谁。
柳花郎和堂邑夫一起回来的,堂邑夫将他的换洗衣服包了一个大包,用佩刀挑着担在肩头,另一只手拿着荣玥公主用精美礼盒打包好的口脂。柳花郎背着一个外形奇特的大箱子,说是乐器,另只手提着平安的大包包,两个英俊的小伙子,有说有笑朝我们过来。
我爬在平安耳边安慰道:“哎呦,别哭了,他们回来了,你眼睛都该哭肿了,别让他们看笑话。公主的事儿你放心吧,别自责了,咱们回去等着就行,若是成了,正好说明陛下很爱很爱公主,公主不会因为你没能体谅她心中的恐惧而责怪你,还会感谢你的。”
平安摸了摸眼泪,不等堂邑夫和柳花郎上前关心,快步走在前面出了宫门。他俩问我干什么又把平安惹哭了,我让他们滚。他们相视一眼,跟在我身后不再说话。堂邑夫说脸上的伤没好,说要不就不去逛夜市了,搁家里练功。
我仰头看了一眼,叫他弯下腰来。他听话照做,我抬手蓄力,在他脸上轻轻拂过。柳花郎看着堂邑夫恢复如初的脸,眼睛大亮惊道:“我去,这是什么神仙法术,我能不能学?”
我不理他,让他们走快些,跟上平安,堂邑夫却停下脚步将口脂礼盒递给我,从怀里掏出一个小铜镜,左照照右照照,感觉自己比之前更英俊了,欢喜跟上,还故作不好意思地跟我道:“这,这多不合规矩。”可嘴巴都裂到耳根子了。
“功夫我创的,规矩我定的。”我喜欢他高兴的样子,道:“逛街,怎么能少了你呢?你不去有什么乐趣?”
堂邑夫得意的满脸堆笑,柳花郎简直要羡慕死他的重要性了,想着什么时候自己也是这么个不可或缺的地位就好了,忍不住跟我说:“长安,今晚都是惊喜……”
我赶紧道:“打住,别说,说了就没意思了。”
回到平安的小院儿,郑清已经沐浴更衣好了,正在给平安准备洗澡水。小院儿不大,却满满家的味道。我在这里是完全自由的,都是可以放心信任的人,我很放松,很舒心,我和平安一起沐浴,平安把我洗的白白的香香的,特许我穿上漂亮的肚兜,还拿出这两天给我做的一身特别好看的夏装。隔壁柳花郎也收治妥当。我们四个坐在外头廊下的茶案边喝茶,等平安和翡翠梳妆,平安点了新做的口脂,戴了顶极其好看的牡丹发冠,翡翠也打扮的脱俗……
暮色中的长安城华灯初上,惠王和齐王的马车等在城门口,见我们来了,就欢欢喜喜下车迎过来。
东市胜在灯花,店铺规整,街道宽敞,我们坐着马车,走马观灯,烟花美丽极了,我们也买了一些,在河边燃放,平安牵着郑清去买了两盏河灯许愿。她认真许愿的样子真美……不知哪家豪门贵邸燃放烟花,场面恢宏盛大,引得众人惊呼……平安开心地跳着指着让大家快看,郑清听话地抬头专心看着烟花,平安仰着头看着他……
夜游
看见这幅场面,我是一点也不想欣赏烟花了——郑清,大傻子,我妹妹比烟花好看多了好吧,在忽明忽暗的烟火下,她眸子一闪一闪的,星辰大海一般美丽极了,你倒是看她一眼啊,你能不能看看她,就像……她看你那样……
身边的堂邑夫不悦地啧了一声,柳花郎也叹了口气,摇着头厌恶地白了一眼不开窍的郑清,惠王和齐王看看我们,又顺着我们的视线看看平安和郑清……站在平安身边的翡翠脸在烟火的映射下红透了。
东市繁华,将大汉的富强体现的淋漓尽致,我们乘坐马车逛了很久,总算把东市逛完了。驱车西市,老唐时期便是各国贸易集散之地,老唐末年萧条,大乱战时期凋零损毁,这些年日渐兴盛,较之东市这里烟火气重,最近新入京的各地商贾,纷纷在这里云集或租赁店面,或购置宅铺,开店营业,宵禁一开,西市比往日更加热闹向荣。
西市街道窄,说是前一阵子,刚开放宵禁之初,车水马龙的,拥堵的不能同行,于是就下了政令,进入西市一律步行,马车要停靠在特定位置,有城防营卫士看管。
惠王和齐王的手下都散到暗处,连旦公公也远远跟着,不叫近前。我们戴上面罩遮住上脸,面罩是平安早前就做好的,细铁丝做骨,薄丝纱做罩,透气得很,还有羽毛和珠宝装饰,又实用又美观。本来是想低调的,因这个面罩反而引得路人频频侧目。有人打听,我们就说在前头一个担货郎那里买的,找去吧。担货郎是走摊,找不到也怨不到我们。
刚一进西市,就有一群十来岁大小的孩子围上来,说要给我们导游,十铜钱。十铜钱不少,领着人逛街能赚这么多,真是个好买卖。我们小时候要是有这种好营生就好了。我和堂邑夫对视一眼……
导游这个词新鲜,我赞了一声,柳花郎得意的挑挑眉。平安惊喜万分,欣喜地拉着柳花郎说没想到历史上这么早就有导游了,听到这个词有一种回家的感觉,感觉像是跟团逛古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