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有布帘挡着,但是堂邑夫觉得那样侧躺着,不舒服也实在羞耻,可是他前面也肿着,趴也趴不下。整体考虑了一下,堂邑夫认为还是“砂糖橘”伤得更重一些,我也赞同,毕竟再受伤流血,他就要血尽而亡了。
于是我们一番计划,我在床板上给他掏了个洞,用拳头把褥子打了一个小坑,让他趴着。可是这样一来,他的小棒棒虽然不会被压着,但控血又控得十分厉害,更加肿胀了,伤处疼得不亚于砂糖橘,于是又不得不换回了那个吊着腿侧躺的羞耻姿势。一边儿躺累了,我帮他翻身躺另一边儿。
他身长体重,田男男想帮我,我只道我有功夫在身,轻而易举,再有两个堂邑夫也不在话下。
虽然羞耻,但堂邑夫很是配合治疗,可是不肯进食,我自然知道他是被犹如酷刑的排便搞得心理创伤了,对如厕十分抗拒,眼下更是连恭桶也不能看,有阴影了都。我劝他说肚里有饭,药效才快,要是不吃饭,肚子里的辣椒排得也慢,长痛不如短痛。堂邑夫是最听话的,将我炖的一盅鸡汤米羹吃了个干净。
夜里他疼得难以入睡,却不好发出声响,打扰同寝,我扶他如厕,清洗,上药……又给他用内力养护,到了天明他才安然入睡。
三更天,李椒起来练功,见我如此这般照顾堂邑夫,脸色阴沉,我清楚地看见他咬了咬牙,好看的下颌,轮廓更加鲜明。
我起身将一大盆污水倒掉,把恭桶提下楼,放到回收车上,换了一个新的上来,把堂邑夫替换下来的衣裤,脏污的纱巾以及被单等等打好包袱,被在背上,送到洗衣房先浸泡起来,过午再去洗出来。顺道拐去医馆拿了些药材,打算一会儿上小厨房,给堂邑夫熬了一些滋补气血的药膳,算算时辰正好,等他清早醒了就可以吃了。
一路上,李椒就跟着我,不动声色地帮我提着背上的那个巨大的包袱,我自然感觉得到,什么也没说。只是放慢了脚步,想让这难得的时刻长一些。可是包袱总有放下的时候。我解下包袱,取来大盆,拿了皂角粉,我以为他要去武房练功了,却见他走到井边摇着轱辘帮我汲水。接着他又跟着我去了小厨房,我熬粥,他就坐在灶前帮着烧火。
我记得那天,他好像嘀咕了一句“你从来都没这样照顾过我,我也从来不舍得你这样,我舍不得,一下都舍不得,你却……”。从来没有吗,上次你受罚,挨了军棍,满背的伤,我冒着宵禁去你家夜访,给你清创,输送内力,缓解痛苦,你连个好脸色都没给我呢,你,都不记得了是吗?还是,没伤在腚上,你觉得不算数?
外面公鸡打鸣,一只打鸣,其他的就跟着一起打,于是我假装没听见他嘀咕什么,也假装没看见灶台底下的火光,照在他俊朗的脸上,他眼里含着的泪花,晶莹剔透……
厨房是最有烟火气的地方,我看着白色氤氲的热气,闻着柴火烧着的烟味儿,听着锅里咕嘟咕嘟的响声,想着要是我能长大,这会儿也该嫁人了,嫁给一个寻常农夫,已经生了一个孩子,肚子里还怀着一个,每日清晨的这个时候,正如这般模样忙着为一家人准备早饭。
说不定我的夫君,宠爱我也如李椒这般,不忍我一个人辛劳,也会早起,帮忙燊火,陪着我看着我……我不用生的好看,只要身强体壮,操持家务能生养,他便对我十分满意,逢人就夸耀娶了个好妇。想到这里,我看了看自己的小手,心里一揪……
粥熬好了,我先给他盛了一碗,用汤羹搅拌,细心吹了吹,端给他,他小口小口的喝着,总是忍不住抿嘴笑着,还生怕我看见,羞答答的别过头去,又忍不住看我,生怕我看不见他的开心。
我将药材放进锅里,盖上盖子闷煮。我们一句话也没说,就这样静静地,静静地……粥都出锅了,李椒那一碗粥迟迟喝不完,我一边熄灭灶下的柴火,一边说时辰还早催促他喝完赶紧去武房,别耽误了练功。说完就提着食盒要走,他一把拉着我的小胳膊,道:“就,就不能再待一会儿吗?就,就这么着急回去伺候他吗?”
我抬头看着他,轻轻叹了口气,道:“我没有伺候他,他是病患我是医者,我在给他治病,要尽心尽责的。”
“未免太尽心尽责了些。”他满脸的不乐意,说完,又对自己的失态惊觉不已,有些心虚的样子,怕是察觉他根本没有资格嫉妒,没道理说这么吃味的话。
我忘记我们当时怎么离开的小厨房,大概是到了做饭的时辰了,厨子们上工了,我们就各自走了。
男人妒恨起来,并不比女人理智,甚至比女人更加浓烈。我那时候聪明得以为自己天下第一,自负的认为没有自己看不透彻的人和事,于是不久后便狠狠栽了个大跟头。
堂邑夫的“砂糖橘”在我细心的照料下慢慢缩小——用生丝捆绑拴住,时不时紧一圈——配上我的药和内力,没几天便在一次如厕后,脱离母体,销匿不见。其他重要的伤势也都康复,田世子双手合十称幸善哉。不过堂邑夫不想理他了,倒不是因为田世子把他摔下去了,毕竟主意是他自己出的,忙也是他自己求人家帮的。田世子人家是好心相助的,出了纰漏,别说摔伤,就算摔死了,也是不好怨到人家身上的。
而是因为,堂邑夫摔下楼去,晕死之前,听到田世子一边下楼,一边大嚷大叫:“完了完了,这下完了,兄弟你这下怕是只能进宫做公公了,完了完了,长安回来我没法儿交代啊,这可怎么办啊,长安得到一个堂公公,会把咱们都弄死的,大家快来啊,快来帮……啊……兄弟,你,我怎么感觉你有点死了,堂邑夫,堂邑夫啊,别是真死了吧……”田世子查看了一番面色“濒死”堂邑夫,拍着胸口庆幸,“啊,还活着,好在还活着,哎妈呀,吓死我了,幸好还活着,活着好,活着好,大家快来啊……啊,血,啊血……啊,到处都是血,楼梯,楼梯上也都是血……啊,人还能做男人吧,别真是公公了,快快快,快来人给本世子翻个身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