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五郎口中的那个东西,是什么东西?”还能让人死而复生?李攸宁问道。
“是魔魅。”瞧她一副好奇样,宋清衍慢条斯理地为她解惑。
魔魅是集众修士恶念而成的虚体,有大有小,本身没有危害,以吸食世间恶念为生。有的会依附于生灵,诱其沉迷于恶念,若那生灵心智不坚,被其所控,便会成为它们的养料。
对方眼中仍透着不解,他明白她的意思,道:“凡人的力量太弱小了,他们的恶念不会幻化成魔魅。”
“那个游魂又是怎么回事?它的爱人与王五郎分明八杆子打不着。村里死的三人又是怎么回事?”
宋清衍一挥衣袖,一画面映于她眼前。那游魂飘荡在山间,缺了记忆,不知方向,被魔魅诱了去。魔魅骗她王五郎便是其苦寻不得的爱人,又诱她害了村中几位与王五郎搭过话的年轻女子。
“那游魂害了人,你觉得她该有来世吗?”李攸宁认真道。
他只说,世间因果轮回,皆是天道恒常。没什么该不该的。
联络、日常
午后骄阳似火,庭院树影婆娑,高亢的蝉鸣一浪接一浪,扰人心神。对着窗户望过去,宋清衍正襟危坐于案前,提笔划过纸张,落下点点墨痕。他心有所感,乍然一抬头,对面的人早已挪开视线,关上了窗子。
印刻在灵魂上的契约在灼烧,契约那头的人急如星火,似乎有话要说。又拉了帘子,李攸宁坐下,周身气息流转,试着将意识注入契约内,希望对方能收到她的平安信。柳氏夫妇爱女如痴,她倒不担心相府的人会苛待现在的柳怀玉,只是不知,她自己能否适应。
那人所授的心法,居然能在这情况下派上用场,也算是意外之喜。
许久不曾探查灵魂状态,她埋入意识中。灵魂上仍残留着两个不大不小的缺口,虽不痛不痒,却可能会带来意想不到的致命伤害。她想,再冒几次险,送走一两只怨气极重的魂儿,说不定就完全恢复了。
过了一会儿,契约灼烧得更厉害了,一缕黑气冒出。她不解其意,尝试与系统沟通,得到的回答仅两有个字“哪”、“气”。她明白了,这是在质问她呢,那状态应该不错。
忽有一股清流淌过,灼烧感消失,契约处有针扎似的刺痛,她猛地睁眼,朝宋清衍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既无果,也不强求,目前首要之事,是把自己的魂儿补齐了。
静坐良久后,李攸宁伸了个懒腰,闲来无事,去厨房煮了一壶茶,端到宋清衍面前,倒了一杯。
对方“谢”字才说了一个,她猝不及防端起杯盏,抿了一口,轻笑出声,才又倒了一杯,递至他身前。
李攸宁跪坐在蒲团上,扶着案,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书卷上形状各异的陌生字符,问:“这是什么文字?”
“我们家乡的通用文字,与大周有所不同。宁姑娘有话要说?”修长的玉手拂过书卷,墨痕霎时风干。宋清衍收起书卷,置于一边。
刚刚确有一些问题要问,现下又被“家乡”两字吸引了去:“你的家乡在哪?离这儿远吗?”
宋清衍望了眼遥远的天际,似是在想着该怎么回答,遂道:“这个地方,你应不曾听过。说是天南地北也不为过。”
“这样呀。那你迟早要离开这儿?”心口骤然堵住,李攸宁不知该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对方并不愿意与她说关于他本人的事。她心里也清楚,他们早晚桥归桥,路归路。这段感情,还未宣之于口,就已预见了结局。
对方头颅轻点,算是默认。
她心有不甘,状似无赖道:“经过昨晚,我最不想与人说的秘密都被你知道了。作为交换,你是不是应该也说说你的?”
“宁姑娘说笑了,我没有什么秘密,不过是寻常修士,来这里除魔卫道。有一事,还需姑娘解惑。染了性命,生了怨的魂魄,即使怨气被消,也无法进入轮回,昨晚之事,你是如何做到的?”见她怔住,宋清衍徐徐道来。
天地混沌之初,神明应天而生,开天辟地,又各司其职,掌管万物生灵,建立法度,唯独无法掌控世间因果轮回。因果循环,是天道法则,任何灵体的存在或消散,皆由天道而定。
李攸宁难掩错愕,如果是这样,那她一直以来所做的,又算什么呢?是违逆吗?因为违逆了天道法则,所以一次又一次地陷入困境?她双手环胸,还是道:“这些我生来就会,如何做到,我无法解释。”
“你所行为善,我并没有责备之意,反而有些担心。心怀邪念的灵体往往谎话连篇,就如魔魅,要仔细分别,莫要被它们迷了眼。”尽管他说得温煦,可李攸宁心中仍觉不舒适。他对她非全然信任。
她在心中暗想,不过才认识十来天,不信任,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空气中弥漫着一丝紧张。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一声,她这才意识到,除了早上吃的那点东西以外,粒米未沾,于是,目光幽幽道:“宋清衍,我不会做饭。”
日暮西沉,红霞满天,宋清衍也才想起来此事,出言安抚道:“阿迷很快便回来了。”
“你的变幻之术呢?为何不变点出来?”她登时傻眼了,阿迷不在,他连饭都不吃了?
“变幻之术意在换形,我去寻些野果。”
垫了几颗果子,两人相顾无言。
等到阿迷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李攸宁已望眼欲穿了小半个时辰,瞧见他手中拎着的奇巧零食,感动得近乎落泪:“小阿迷,你可算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