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园怪事(一)
回京短短两三日,片刻不得歇,前脚处理完游魂之事,又花时间巩固魂力与体魄。长时间与阴物打交道,或多或少都会被吸食生机,体质也会变得差些。
万幸有心法加持,游魂们不再主动靠近,身体得以维持。可长时间不睡,精神头总不会太足。
才睡下没多久,敖兴扯着嗓子“嗷嗷嗷嗷”嚎。李攸宁睁开睡意朦胧的双眼,与黄澄澄的眼珠子互相对视,半晌,才想起这原来是自己的要求。她撸了一把光滑的绒毛,从床上坐起,起了层薄汗,浑身上下黏黏腻腻。
“鸢儿,备水、沐浴。”
不得不说,净身术实在方便,若真有机缘,旁的都不重要,此术必学,这样就不必日日沐浴了。
从头到脚清洗了一遍,穿上一套不惹眼的装束,扣上最后一只耳坠,面上未刻意修饰,将案上的小荷包系于腰间,起身往房门外走去。鸢儿叫住她:“小姐!厨房已备好早点,您不用吗?”
“不用,早点让他们各自分了吃吧,你与我一道出门。”李攸宁头也没回,不管鸳儿是否跟上,也为瞧见鸢儿落寞受伤的神色。
马车在府门前候着,待上了车,柳怀玉面色不悦地坐着,她这才想起来,竟忘了与对方说,想了想,还是解释道:“这两日有些乱。”
“你待会儿到了恭亲王府,行为端方一些,礼仪细节不能疏忽。”这时间还是柳夫人与她说的,柳怀玉唇瓣一张一合,不自觉透出几分重视。
自李攸宁来到这个时代,并不曾与京中贵人有有过深交集,平日散漫而自我,待人接物点到为止,合乎情理即可。就像她对待柳相与柳夫人那般,柳怀玉也不觉有什么。去王府,却要着重提一嘴。李攸宁开口问道:“亲王与亲王妃与你有渊源?”
柳怀玉摇了摇头:“我也不知。”
抵达恭亲王府前,与柳夫人的车马碰了个正着。今日之事,由柳夫人向恭亲王妃引荐,不曾想恭亲王也在。
几人向恭亲王夫妇见了礼后落坐。恭亲王妃热切地问候了柳怀玉一番,身子如何,药膳是否妥当、侍奉之人是否贴心等等。
在外,柳怀玉是婉约大方的贵女形象,妥帖地回答了恭亲王妃的话,捧了王妃几句,引得王妃对她连连夸赞。
恭亲王盯着李攸宁看了好一会儿,眼中疑惑之色渐浓:“你这眉眼,与本王的一位故人极像。”
恭亲王妃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唇边挂着恰到好处的弧度:“你是攸宁?自你离了谢家,王爷便常提,你独自一人不易,总想着照拂你一二,本王妃着人下了请帖,邀你到府上叙叙家常,也无音讯,可是下人疏忽了?君荑也真是,既然这人是攸宁,怎么也不提前与本王妃说?攸宁何时会这些了?”
君荑自然说的是柳夫人。
“实不相瞒,攸宁得了仙人指点,一直在潜心修炼。世俗之事,难免会有疏漏。不曾提前告知王妃,也是攸宁的意思,这样的事,当面说为好。”皇帝御赐的一干人,那定然是不会疏忽的。与其费心解释,不如搬出仙人之说,堵住他们的嘴。
“原来如此。”恭亲王爽朗一笑,朝柳夫人道,“柳相近日在朝堂上春光满面,本王再三追问,才知令千金得了仙人相助,身子大好。没想到这机缘竟是从攸宁这儿得来的。”
“难怪呀,这就说得通了。只是君荑,你竟从不与本王妃细说,本王妃可要伤心了。”恭亲王妃的目光投向柳夫人与柳怀玉,掩嘴笑起来。
柳夫人心中直犯嘀咕,她压根儿就说不出口。面上还是笑道:“王妃莫怪,并非臣妇不愿细细言之,而是仙人不让说得太深,但这事儿,你可是知道的。”
京中关于李攸宁的传言颇多,特别是她还失踪了一段时间;对柳怀玉搬离相府,住进李攸宁府上的猜测也不少。虽被遏止了一部分,可时间久了,也无法堵住所有人的嘴。
仙人之说,之前尚在京中时,李攸宁就已与柳氏夫妇串好了说辞,不刻意宣扬,若有人问,便说上一说。
此时,她静静听着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偶尔再附和两句。
“攸宁丫头,你可还记得本王?你小时候总喜欢在本王跟前闹,闹着要本王带你去战场上见娘亲。”恭亲王朗声问道,喜色溢于言表,半晌,他又摆摆手,“罢了罢了,那时候你才三岁,记不起来也正常。”
尔后,他又追思起往昔,曾经与李攸宁母亲并肩作战的日子,如何酣畅淋漓,全然不顾脸色。
他自说自话一通,倒是让李攸宁不必再纠结如何回答,因原主的记忆中,的确没有这人。
恭亲王妃不想丈夫再说关于从前的事,遂转了话锋:“王爷,你呀,一遇熟人,就聊开了。差点儿忘了正事。”
一说正事,恭亲王也不怀旧了,屏退了服侍之人。为此,他们头疼了好几日,索性没有闹出人命,封锁了消息。只不过,那庄子实在诡异,明明是三伏天,里头确如寒冬腊月,冷风阵阵。
庄子上下的人脸白得如同抹了蜡,仿佛感觉不到似的,白日里该忙什么忙什么,一到晚上,那些人便集体聚在一块儿,对着空荡荡的位置一拜再拜,而后诡异含笑躺倒地,直到第二日,又从地上起来,拍拍身子,如无事发生。
有下人来报庄子异样时,恭亲王并未介入,全权交予王妃料理。王妃派了一位掌事嬷嬷与两位侍女、护卫过去问询,哪想嬷嬷一回来就魂不守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