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潘及城的吐槽,那苦行僧置若罔闻,只是一个劲地吃。
见他要把菜汤都给喝了,潘及城连忙递出一张饼过去,让苦行僧把饼掰碎了泡在菜汤里吃。
“你一个堂堂的修行者,何必过得这么艰苦呢?就算是苦行,也不能苦成这个样子。”潘及城对那苦行僧说到。
“施主,你可知人的福缘都是有数的?”那苦行僧心念开口说到。
潘及城点头说到:“我大概听说过,什么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伏之类的话。”因为是亲身体验过的,所以潘及城对这句话有格外的认知。
自己获得了修行法诀,就在城市公共交通上被人诬陷;正式修行了,又招惹上了一群小混混,到了后来更是差点连躯壳都被人夺走。哪怕得到了补偿,得到了功法和法宝,也落了个丢工作的下场。
“难怪,难怪施主你也是一路走来,磨练自己,也是行那苦行之法。”苦行僧说到:“贫僧也是如此——我佛门当中有理论,修行者的福缘会被消耗掉的,你修为精进,得到法器、获得神通,都是要消耗福缘的,福缘耗尽,便会招致灾祸。”
“道门修士,有天地人三劫的说法,原因就在这里,那是修行精进,把福缘消耗的结果。”
“而一般的修行者,便会去苦修、去以普通人的身份游戏人间、去做善事,以此来积攒福缘,道门中人,去为人卜卦算命,作为郎中给人诊病,降妖除魔,积攒功德;我佛门便有行走四方,化缘为生,衣着也是穿着粪扫衣,吃苦受难,以规避灾祸。”
“我这步行千里,化缘为生,不开口说话,穿着破烂衣衫,就是苦行。”
“施主不要问我,这套理论如何证明,按照理工科的说法,你需要重现一项实验的时候,前人在实验步骤过程中,哪怕写得是要给机器熏香、念颂词,唱赞歌,跳大神,供奉瓜果之类看似和实验无关紧要的话,这些过程你也必须有样学样地照做,哪怕差了一步,就有可能导致实验的失败。”
潘及城连连点头:“我听说过这些说法。”
不仅是那实验,大型机械启动之前,舰船下水,新车到家,等等这些,都是需要走一些仪式的。
空空儿给他说过,当简单的东西结合起来,形成复杂结构的时候,它就变得不一样了。就像所有的文字都能在字典上找到,但是你把你一个个字组合起来,产生的句子所蕴含的意义与道理,就没那么简单了。
等一下,又被这个苦行僧把话题带偏了。
苦行僧吃完了东西,用饼把碗里的菜汤都粘走吃下:“施主你虽然选择了苦行,但是你的苦行方法应该是不够的,无法抵消你的灾祸。”
“我吃了你两餐饭,受了你的施舍,承了你的恩情,便教你一路拳法防身——这世界上一切的悲剧,都是当事人的能力不足的原因。”
“只要你足够地强,一切的灾祸,一切的挫折、一切的悲伤,一切的烦恼业力,都不会纠缠于你。”
然后,就在这营地的一角,苦行僧传授了潘及城一套拳法,一套属于修行者的拳法。
靠着修行者本身的气力、意志、灵力乃至灵能推动的拳法,名为大伏魔拳。
遇敌杀敌,御魔伏魔,刚猛无比,横行霸道,又蕴含巧劲与变化。
苦行僧身体力行地演练拳招,又靠着他心通的心念力,把拳法的道理传授给了潘及城——比起传授口诀,心念传递反而更加直接,不会有错漏与误解的地方。
表达者与聆听者之间,总是无法达成统一的,对于同一事物的不同理解造成的偏差,是危害极大的。
然后潘及城在一旁用心把拳法招式记下,等学会了之后就跟着演练,一个个拳法动作打出来,用苦行僧教的道理来推动体内灵力。
……
营地里是有巡逻人员的,哪怕只是随便地拿着灯具四处转转,到处逛逛,那对某些有不良居心的人也是有震慑性的。
就像小区门口,坐着一个穿保安服的大爷,也比没有一个人看大门的好。
而且,这巡逻人员还有别的任务,这地广人稀的地方,可是生活得有野兽的,比如狼、野猪之类的。营地虽然由铁丝网围了起来,但朝着道路的那一面可是没有的,万一让它们进入到营地里,伤到了人可不好。
有人巡逻,能够第一时间发现野兽,然后进行驱逐。
那收取的管理费,其中一部分就是支付给这些巡逻人员的工资。
一个人拎着棍子,巡视到营地偏远的一角,忽然耳边传来了呼呼的声音,那并非是风声,也并不是机械运转的声音。
他壮着胆子,向着那边走去,然后就看到一个人在阴影里打着拳,那古怪的声音,便是由他的拳头划过空气时产生的。
那是潘及城在练拳,将拳法的道理与拳法本身结合起来,这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之前他在庞店长的武馆里练拳,练的是普通人的拳,用的是气力,而这大伏魔拳,要用灵力与意志,需要有强大的意志和浑厚的灵力挥出,才能展现它那刚猛无比的威力。
这也导致一个结果,大伏魔拳学习起来的难度,却是指数级地上升。
每出一拳,都要由意志来驱动,用灵力来填充。拳意这种东西先放到一边,灵力的运转可不是简单的事,需要苦练,把灵力运转的方法养成习惯,刻进本能当中。
不过,苦行僧并非教给他一遍就行了,而是摆了个睡罗汉的姿势卧在一旁,闭目养神,但是却又在心念里指点潘及城。
“这大伏魔拳,不仅是防身之法,也是修行之术,伏魔,降服的不仅是外魔,还有内心之魔,心中烦恼,五蕴之魔。”
“等你镇压了心中业障,明心见性,感到无比清凉,便是把这套拳法给学会了。”
潘及城没有开口,只是在心中想,他知道那苦行僧能听得见。
“什么叫做感到无比清凉,我听不懂。”
“这不是让你懂的,而是叫你知道,到达什么程度才算完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