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欢立刻侧身。
酒杯堪堪从她身侧划过,差点就泼她身上。
“哎呀,不好意思,差点就撞到你了。”
时欢抬起头看,女人大概二十三四岁,相貌俏丽,打扮华丽,却是一脸不真诚的歉意。
“没关系,也没有撞到。”
江夫人听到交谈声才回头,看到这个女人,登时笑容满面:“时欢,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便是周太太的女儿,周沁。”
就是那位“国外知名艺术学院毕业的高材生”?时欢礼貌微笑:“你好,周小姐。”
“江阿姨,才几天不见,您又漂亮啦。”周沁嘴甜,热络,挽住江夫人的手臂,“我妈妈刚才被人叫走,走前还特意跟我说,您要是来了,一定要好好招待,您今晚一定要玩得开心呀。”
江夫人心花怒放,拍拍她的手:“当然,当然。”
周沁又笑着睨着时欢,语气里就听得出微妙的恶意:“这位就是何深哥哥新娶的太太呀?我应该叫时欢姐姐吧?时欢姐姐怀着孕还能打扮成这样,难怪能拿下何深哥哥。”
这话,不知道是在说她骚,还是在说她靠脸。
时欢没有感觉错,这位周小姐对她确实有一股敌意,刚才那杯酒,是故意撞向她的,想看她出丑。
她环顾周围,都是来赴周家宴会的宾客,她只得当做没听出她话里的意思:“周小姐更漂亮,不用怎么打扮,只穿一件白裙子,就是全场的焦点。”
周沁身上这件可不是普通的白裙子!
是法国知名设计师的高定!
而且她瞎吗?她今天的妆容,可是娱乐圈某位每次走红毯都能出圈的一线小花的化妆师打造的,什么叫“不用怎么打扮”?意思是她打扮不打扮,都是平平无奇吗?
她暗暗瞪了时欢一眼,总觉得她是在奚落自己,她穿的那件不知道是哪个野鸡设计师设计的,但全场的关注点是她还是她,她心知肚明!
她一定要给她点颜色看看!
她故作天真:“我还是觉得时欢姐姐更漂亮,别人怀孕身材都会走样,你好像不会?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跟电视剧里争宠的嫔妃一样,是假孕呢……啊,我的意思其实是,时欢姐姐穿得这么漂亮,不上台为大家表演真是太可惜了,不知道时欢姐姐肯不肯给我们饱这个眼福?”
江夫人正愁没有让时欢上台的机会呢,一口答应:“可以啊,时欢的大提琴拉得还不错,实不相瞒,她跟何深就是因为大提琴认识的。时欢,你去为大家演奏一曲吧。”
时欢抿唇:“好。”
周沁做了个请的手势,时欢跟着她上台,还没走远,能听到那些太太们对江夫人奉承:“原来是因琴生情啊,难怪了,以前我们还好奇过,何深会喜欢什么样的女孩?果然是喜欢这种有才情的。”
“哎,孩子喜欢就好,反正我们江家发展到了今天,也不用走商业联姻那样的老路子,只要是家世清白,我都随他。”
“江夫人真是豁达呀。”
“……”
时欢有点无奈,又有点好笑,江夫人可真会给自己挽尊。
周沁也听到了,忍不住揪紧裙摆,上了台,她皮笑肉不笑地问:“时欢姐姐准备为大家演奏什么呢?”
时欢道:“我献丑一曲‘A-thousand-years’吧,拉得不好,大家见谅。”
台下响起一阵鼓励的掌声——宾客们原本三三两两散在宴会厅聊天,看到时欢上台,才都聚在台下——想看这位江二少夫人除了一张脸,还有什么本事?
时欢微微欠身,在琴凳坐下,工作人员将大提琴拿给她,她调了一下琴弦,又对大家颔首致意,便要开始。
周沁突然说:“等等。”
时欢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周沁双手环胸:“既然你说你跟何深哥哥是因琴生情,也就是说,很擅长大提琴喽?那不如拉‘Modlitwa-dziewicy’吧,也更符合今天的主题。”
“……”
没想到周沁会突然要求换曲,台下的江夫人脸色都变了。
时欢这半个月来只学了“A-thousand-years”一首曲子,现在让她拉别的,她怎么可能会?!
周沁似笑非笑,眼底有很明显的刁难意味:“怎么?不行吗?该不会,你就只会一首曲子吧?”
台下聚集的人越来越多,都是来看戏的,时欢还没什么反应,江夫人就先觉得面上挂不住:“时欢!”
“你从中午就跟我一起奔波到现在,要是累了,就先下来吧,给大家表演的机会多的是,不急在这一时,在场都是长辈,不会笑话你一个晚辈的。”
江夫人对她使眼色,让她快点借坡下驴!
本来就是想美化她的身份,堵住悠悠众口才想出这个办法挽尊,现在倒好,偷鸡不成蚀把米,她都能想象出,这些刚才奉承恭维她的夫人,心里都是怎么笑话她的!
“可是我觉得时欢姐姐不累呀,她刚才都坐下准备表演了,江阿姨,你好小气啊,是不是怕我们看到时欢姐姐的表演,更喜欢她啦?”
周沁笑吟吟的,从她们两个的反应就能看出来,时欢确实只会一首曲子!
——那她更不能放过她了!
远离舞台的两个单人沙发上,两个穿黑西装的男人目光也被吸引到台上,带着领结的男人有一张天生的风流相,桃花眼狭长,笑起来勾人又惑人,煞有其事地啧啧。
“哎呦,某人真是铁石心肠,这么漂亮的老婆被人刁难成这样,脸红红耳朵红红地在台上脚趾扣地,居然不为所动,这要是我老婆,我现在就上去把她带下来了。”
束着暗红色领带的男人神情淡淡,宴会厅浅橙色的灯光,照得他的气色比平时要好很多,愈发矜贵俊美,他手里摇着酒杯:“你眼神有这么好?隔这么远,还能看到她脸红?”
林景舟当然没看到。
但不妨碍他怜香惜玉:“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第一次见到参加这种宴会,本来就没底气,还被这么多人指指点点,心里指不定多害怕……二哥,你真就一点都不心疼?”
江何深望了一眼台上,眸子一敛,清心寡欲道:“她自找的,与我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