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何深走近了,身上有风雨的气息,湿润微凉,时欢起身:“你回来了。”
盛历帆也站了起来,主动问候:“江总。”
江何深对时欢“嗯”了声,再看向盛历帆,一边脱下皮手套一边问:“你是?”
盛历帆伸出手:“我是安全监察部总监,盛历帆。江总,我们见过一次。”
江何深将手套收进大衣的口袋,跟他握了一下手,抬抬下巴,一句:“坐。”反客为主,尽显气场。
盛历帆顿了顿,收回手,不在意地笑笑,坐下。
江何深自然是坐在时欢的旁边,侧头看她:“怎么来公司了?”
“来开周例会。”时欢看到他手上沾了雨水,便拿了一张纸巾给他。
江何深好像误会了,以为她要帮他擦,直接将手递给她,时欢抬头看着他,他正跟盛历帆说话:“盛总监是来做年终汇报的?”
时欢只好帮他擦了。
江何深的手其实很漂亮,修长骨感,手背上还有若隐若现的青筋,指甲也修剪得整洁,因为不抽烟,连指甲缝都是干净洁白的。
确实是一双拉琴手。
“对。”盛历帆温和一笑,“来了才知道江总去出差,正要走,就遇到了时欢,刚好中午,就一起吃饭了。”顿了顿,他补充,“江总应该不知道,我和时欢是大学校友,我是时欢的学长。”
“学长?”江何深眉峰微扬,“盛总监也是北外的?”
盛历帆说:“是,不过和时欢不是一个专业。”
江何深道:“那就不是直系的学长。”
盛历帆不以为然:“虽然不是,但两个学院在一栋楼,上课下课经常遇到。时欢,你记得吗?以前我们学院早下课,我经常去食堂帮你占位置。”
时欢笑笑:“记得,我们教授经常拖课,要是等到我下课再去食堂,早就没位置,只能蹲在门口的台阶吃。”
“所以我记得你喜欢吃狮子头,刚才也点了。”盛历帆在不动声色间拿回主场的控制权,“江总还没吃饭吧?服务生,再拿一套碗筷。”
江何深瞳色乌黑。
盛历帆神情从容。
两人之间仿佛有什么细微的电流在窜动。
服务生开始上菜,盛历帆帮忙挪了一下杯子:“时欢说要请我吃饭,菜就都是我点的,江总看看合不合胃口,不够再加些。”
江何深扫了一眼,大部分是荤菜,他哂笑:“那就再加几道时蔬。盛总监记住的是以前,时欢现在,不爱吃肉。”
“真的吗?”盛历帆笑着接招,“看来几年时间时欢你真的变了,不过没关系,以后在一家公司,我们还有时间重新认识。”
“应该没有盛总监想的那么多机会,”江何深淡漠寡淡,“时欢现在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家里,毕竟还有一个孩子要看顾,或者盛总监来我们家里做客,让我们夫妻好好招待。”
“家里”、“我们”、“孩子”、“夫妻”。
身份划清楚了亲疏和立场,他们才是一家人。
盛历帆唇际弧度依旧,但细看还是收了几分。
时欢轻咳一声:“你们忙了一个上午,肯定都饿了,先吃饭吧。”
一张桌子三个人,但吃饭好像已经不是重点。
时欢不想参与奇怪的争斗,低头吃菜,碗里突然被人放进剥了虾壳的白灼虾,她一愣,抬起头,江何深又剥了一只,还是丢在她的碗里。
“你……”
江何深摘了一次性手套,低着眼皮回视她:“想吃又不想剥,怎么不懒死你。”
时欢眨眼。
他怎么知道她想吃虾?
江何深拿起筷子夹菜,自然不会说,那是有一次在2号楼,他路过餐厅,看到她在吃东西。
筷子夹着一只虾,用嘴巴去虾壳,明明吃得很费劲,却还坚持不懈,一片一片地撕掉虾壳。
那时候他就知道,原来这个女人除了假乖巧装温顺,还有些别扭的习惯——比如喜欢吃虾,但不想剥虾壳。
“我只是不喜欢弄脏手。”时欢小声辩解,江何深觑了她一眼,把手递给她,时欢明白地抽了一张纸巾,帮他擦掉手指不小心弄到的油渍,现在看倒是乖得不行。
江何深嘴角一泛。
盛历帆低头吃菜,没再说话。
饭吃得七七八八,服务生最后上了甜点,时欢已经饱了就没吃了,思考要跟他们去公司,还是直接回江公馆?
江何深看了眼手表,再抬头看向盛历帆:“盛总监刚才说,来公司是要向我做年终汇报?”
盛历帆不卑不亢:“是的,江总。”
“下午我还有会,只有现在有时间,”江何深道,“可以在这里听你汇报。”
餐桌上汇报工作,这本也没什么问题,但时欢在场,盛历帆略微停顿了一下,才答应:“好的。”
时欢顺势起身:“你们要聊工作,那我先回去了。”
“你坐着。”江何深抓住她的手腕,眸底光泽乌黑,“我买了东西,等会儿拿给你,你先带回家,我晚上还有饭局,要很晚才回公馆。”
留下?留下听?
时欢觉得不太合适,江何深却已经对盛历帆抬了下巴:“开始吧。”
俨然一派总裁的架势。
盛历帆打开报告,开始述职。
时欢见过江何深工作时的样子,如果说他平时就足够拒人千里,那么工作时甚至可以用“冷酷无情”来形容,所以下面的人才那么怕他。
但今天的江何深,却有点不一样。
“吃不下甜品,那吃点水果?”他将果盘移到时欢面前。
盛历帆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汇报。
见时欢吃了小番茄,他又笑:“不吃生肉,但吃生菜?”
时欢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但江何深今天就是有这么好的兴致问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又“嗯?”了一声询问。
时欢不得不小声回答:“小番茄不算生菜,它是水果。”
江何深挑眉:“也是。”
“……”盛历帆语速不由得加快,最后几句做了总结,末了,他吁出口气,沉声道,“以上,就是安全监察部关于本年度的总结,江总您有什么问题吗?”
“盛总监复读了一遍材料,还没觉得哪里有问题?”江何深终于拿正眼看他,语气是跟时欢说话时截然不同的锋利。
盛历帆愣了愣,然后直起腰,严谨道:“江总,请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