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一躲,从后面冲上来,原本要撞上时欢的人猝不及防,来不及刹车,直接扑在地上,连同他手里端着的东西也哗啦啦地碎了一地。
时欢提着裙子躲在一边,注意到,这人穿的是酒店服务生的衣服。
他爬起来,忌惮地看了时欢一眼,很快又低头连连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差点撞到您,还好您没事。”
时欢淡声:“你不是差点撞到我,你是专门来撞我的。”
服务生脸色一变:“冤枉啊,我没有啊,我真的是不小心的。”
时欢又不是傻子:“你们这种档次的酒店服务生,上岗之前,一定有过非常专业细致的培训,谁培训你端着汤水的时候,能小跑的?不怕洒出来,弄得到处都是吗?”
服务生狡辩:“我是着急,怕来不及上菜,会被经理罚……”
时欢不想理论,直接就问:“指使你的应该是一个女人吧?她让你端着汤,假装不小心撞上我,实际上是专门把汤泼在我身上,让我回不了宴会厅,只能灰溜溜回去,没错吧?”
完全被她说中,服务生支支吾吾:“我……我……不是……”
时欢觉得有些无趣,拎起裙子,从地上的狼藉绕过去:“算了,你走吧。”
服务生没想到她竟然就这么放过他,愣愣地看着她的背影,时欢确实头也不回地进了宴会厅,没有追究他——也没什么好追究的。
时欢虽然不知道具体是谁指使他,左不过就是宴会上那些,恨不得用眼神杀死她的千金小姐。
她们是像宋薇和周沁这样的禹城本地豪门,她虽然没招惹过她们,但她们就是憎恶她这个“外来者”,更憎恶她这个“外来者”能麻雀变凤凰,嫁进第一豪门,嫁给江何深,“踩”在她们头上。
她今晚有多风光,她们心里就有多讨厌她,所以才搞这些小动作,想让她在大庭广众下出丑。
类似这种莫名其妙的恶意,时欢小时候就经历过,她们这些把戏,在她这里都是小儿科,她不放在眼里。
进了宴会厅,她也没去观察谁的目光不对劲,准备上楼去找江何深,她还是当他的“花瓶和胸针”妥当。
只是冷不防听见一句:“时欢真是心地善良。”
时欢回头,原来是熟人——宋夫人。
宋家是恒安董事,今晚自然也出席了宴会,宋父和宋夫人虽然一起来了,但没在一起,宋夫人此刻是独自一人。
时欢朝她走过去,周围有很多宾客的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在她们身上,时欢无视那些探究的眼神,只道:“宋夫人。”
宋夫人微笑:“我刚才都看到了,换做是我,是一定要追究的,起码要一个道歉。我记得时欢你之前,就抓着周家那位一定要个道歉,这次怎么就算了?”
她是说周沁?
周沁会针对她,还不是因为听了宋薇的挑唆……时欢真的很想知道她怎么做到提起宋薇,经常能是一副在说别人的事的样子。
那不是她亲女儿吗?
“周沁推我下楼,导致我的孩子早产,只要道歉便宜她了,但今天这个,毕竟没害到我,得饶人处且饶人,我也怕树敌太多,以后麻烦更多。”
宋夫人:“这倒也是,怪只怪时欢你今天太漂亮,和何深站在一起,光彩夺目,很难不引起嫉妒。”
时欢心思一转,她本来就想找个时间跟宋夫人聊聊,今晚倒是一个名正言顺的机会。
“宋夫人今晚也很雍容华贵,我听何深说过,宋夫人在杨家危难之际力挽狂澜的事情,很是钦佩,想向宋夫人请教一些事情,不知道宋夫人方不方便?”
宋夫人淡声:“陈年旧事,不值一提,但时欢感兴趣的话,我当然也愿意聊了。”
时欢指着方向:“我们到那边的窗台吧,空气也好。”
“好。”
窗台有一个延伸出去的小平台,不大不小,拉上帘子,她们的身影被帘子挡住,那些好奇的探究的目光什么都看不到了,只能悻悻收回。
宴会厅在酒店的二楼,窗台看出去是酒店的后花园,音乐喷泉在月下静静吟唱。
宋夫人转身看时欢:“时欢想聊什么?应该不会真的只是想聊聊我的过去吧?”
时欢温声细语:“我很欣赏宋夫人开门见山的性格,我也不是喜欢藏着掖着的人,那我就冒昧点,直接问了——宋夫人以前见过我吗?”
宋夫人毫不意外:“这个问题,那天何深来家里也问过我。”
时欢飞快蹙了一下眉——江何深也问过?
他果然有注意到她和宋夫人之间的微妙。
“当时我的回答是,没见过,我说我只是知道你是鹿城人,想问你知不知道一家老字号糕点而已。”宋夫人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现在时欢你来问我,你想听我怎么回答?你希望我见过你,还是希望我没见过你呢?嗯?”
她这个态度,就是笃定了时欢不会希望她的过去有外人知道,害怕她会说出她的过去。
但时欢只是微笑:“宋夫人可能误会了,我不是怕你见过我,我只是好奇,你是什么时候见过我。”
宋夫人给她答案:“十年前。”
十年前,时欢明白地点头。
宋夫人目光流连在她脸上,现在的她早就不是当年那个稚气未脱的小姑娘,而且比起当年,她现在的眼神,更坚定。
她曼声道:“我有个朋友是鹿城人,我是去探望她的,偶然知道你的事,坦白讲,我当时既觉得你很傻,又赞赏你的勇气,后来我还打听过你的下落,想知道你改名换姓后,过得好不好?还想要帮帮你。”
“可惜没有人知道,你好像人间蒸发了,应该是被人藏得很好吧?”
时欢没有说话。
宋夫人继续说:“直到薇薇在江家流产,说是被你害的,我找人查了你的底细,没查到,但拿回来的几张照片,我一下就认出了你,原来是故人。”
时欢:“担不起宋夫人一声‘故人’,不过多谢为我解惑,我原本一直想不明白,我和宋夫人到底在哪里见过?原来是这么久前。”
她说完点头,就要掀开帘子出去。
宋夫人一愣,喊住她:“等等,你就只想说这些?”
时欢顿住脚步,然后侧头反问:“那宋夫人觉得,我还能说什么?”
“不想请求我,不要把见过你和……的事告诉何深?”宋夫人眯眸。
她不会不知道,如果她和江知祈的事被江何深知道,会是怎样的后果。
“我有自知之明,我和宋夫人不是朋友,甚至可以说是仇人,就算我请宋夫人保守秘密,想必宋夫人也不会答应我,而我又没有什么能要挟宋夫人保密的东西,同样也不打算答应宋夫人提出的保密条件,所以——宋夫人还请自便。”
简而言之就是,她没办法让她闭嘴,也不想接受她开的条件,所以她想说出去就说出去吧。
“……”
宋夫人虽然跟时欢接触过几次,但没想到,她竟然是这种脾气。
时欢说完又要走,宋夫人蓦地冷笑:“但你进入江家,是为了查1258航班坠毁的真相,如果我说,我也知道一点东西,那么,你还求不求我?”
时欢又顿步,转身面对她:“宋夫人想让我怎么求?低声下气?端茶倒水?卑躬屈膝?又或者是三跪九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