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欢慢了一步,停在原地看着他,在空阔光洁的大堂显得格外突出。
等她反应过来,后知后觉想要让路的时候,江何深却停在了她面前。
江何深很高,穿着正统的黑西装,宽肩窄腰长腿,从肩膀到腰身是漂亮的倒三角形,而从腰身到长腿则像是一杆竖立着的狙击枪,只是往那儿一站,就有无与伦比的压迫感。
“……”时欢感觉自己正在被大半个公司的人注视,这种注视里还有莫名其妙的羡慕妒忌。
时欢难得在旁人的注视下,感觉到一丝尴尬,刚想问他干嘛啊?
江何深便道:“有急事,我现在要去机场,你回家跟妈说一声。”
时欢一怔:“去哪儿?”
“柏林。”
“出差?要去几天?”
江何深“嗯”了声:“不出意外四天,到时候,来机场接我。”
“好。”时欢答应,江何深的手掌便在她的头发上揉了一下。
这一下,惹得暗中围观的员工们都忍不住吸气——毕竟是第一次看到总裁做出这么儿女情长的亲昵举动!
江何深带人离开,时欢顺了顺被他揉乱的头发,轻咳一声,迈开脚步,进电梯,上楼。
二楼栏杆处,因为公事来公司的陆静因也看着这一幕,身旁站着的是她那位总裁秘书的朋友,语气也很羡慕:“Aurora真幸福。”
可不是,江总虽然冷了点儿,但对外人不近人情只对Aurora摸头杀,这种区别对待,就足够让很多女孩子抵抗不住。
朋友没有注意到陆静因阴沉沉的脸色,还问她:“你说是吧,静因?”
陆静因低声:“是啊,能取代Aurora就好了。”
朋友以为她这句话,只是夸张地表达羡慕,还笑着附和:“可不是。”
跟朋友分开后,陆静因特意去了能遇到时欢的地方等着,果然遇到了她,她柔声喊:“Aurora。”
时欢脚步一顿,倒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她,然后才走过来:“陆机长。”
陆静因露出惭愧又无地自容的神情:“希尔顿酒店的事,我已经跟师兄道过歉,师兄原谅我了,但我觉得,也应该跟你说声‘对不起’,我当时真的鬼迷心窍,我……”
时欢淡了脸色。
她对陆静因的感觉一直不太好。
更不要说,她还对江何深下药——虽然陶思蔷将所有事情都揽在自己身上,将陆静因形容得很无辜很痴情,但陆静因差点跟江何深发生什么是事实——哪个妻子看到差点破坏自己家庭的女人,能有好脸色?
她的道歉,时欢也没打算接受。
“以前怎么样都过去了,重要的是以后。陆机长前途无量,没必要执着一个已婚男人,失了体面。陆机长来公司应该是有公事吧,我不耽误你了,我也要去见客户了,就先走了。”
说罢便点头离开。
陆静因也在擦肩而过后,收起了所有表情。
她的言下之意不就是警告她以后不要再做什么。
陆静因在外人面前,一向知书达理善解人意,男女老少都很容易在她面前放下戒心,所以她才总是能利用别人达成自己的目的,比如乔祯,比如陶思蔷,并且还能在事败之后全身而退。
唯独时欢,每次都不接招,现在竟然还敢敲打她,失了体面?呵,那我们就骑驴看账本,走着瞧!
……
时欢见的这位客户还是个摄影爱好者,他们的合作洽谈得十分顺利,一起走出餐厅时,街上华灯初上,霓虹灯牌五颜六色,很有港风的感觉,便提出想要给时欢拍几张照片。
“给我?”时欢讶然,但也下意识拒绝,“我平时不怎么拍照,姿势表情都很僵硬,拍出来不好看的。”
客户耸了耸肩:“Aurora女士只是站着什么都不做,拍出来也是好看的,有这样的夜景,不拍下来留作纪念太可惜了,就像你们的诗句‘堪对此景,争忍独醒归去’,说的不就是美景不可辜负吗?”
时欢失笑:“这是柳永的《嶰管变青律》,很冷门的诗,您竟然知道。”
客户拿起相机:“这样吧,我们拍几张合照,就当是纪念合作顺利吧。”
他都这样说了,时欢也不好再拒绝,只得跟同事们一起站在街景前,让客户拍下合照。
客户还有点小心机,调大了倍数,单独拍下几张时欢的大头照,后期经过调色处理,就成了氛围感很强的情绪照,他发在自己的推特上。
与此同时,鹿城某处,女人习惯性刷新自己的推特首页,她推特关注的都是合作过的客户,只是随意看看,没想到让她刷出了这组照片。
镜头里的女人容貌艳丽,哪怕只是画着淡妆,站在人群靠后的位置,也是最显眼的,更不要说那几张她的大头照,她的眼神有些平淡,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清冷。
推特还配文:“Z国禹城的夜景在我心里能排上前三,随便一拍就很出片,强烈推荐大家来禹城游玩,大熊猫很可爱,钵钵鸡也很好吃!”
底下有评论问他:“最后几张的美女是谁?禹城都是这样的美女吗?”
博文的主人回复:“她叫Aurora,是一位优秀的翻译,禹城的女孩子都很能吃辣,很可爱!”
电脑屏幕前的女人,喃喃地碾出他的话:“Aurora……”
她现在在禹城,名字叫Aurora?还是个翻译?
她点了一下鼠标,放大照片,然后从抽屉拿出一个相框,相框是全家福,女人将时欢与照片角落里的女孩比较。
十年过去,她变了很多,说像,又不那么像,她也不敢确定她们是不是同一个人?
不如,去亲眼,确认一下?
……
四天后,时欢开车去机场接江何深。
她算好了航班降落的时间,停好车便去接机大厅,正等着呢,身边同样来接机的旅客突然惊呼道。
“我的天啊!刚刚有一架飞机坠毁了!”
时欢猛地看向那个人,脑袋像被什么重物敲打了一下。
周围其他旅客也因为她这话,纷纷拿出手机看新闻,四下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呼,唯独时欢没有动作,她整个人像石化了一般,脸上极速褪去血色。
她嚅动嘴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