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起在等凤天兮来,没有人敢吃一口东西,哪怕肠子都饿青了,屁股都坐僵了,都只能继续坐着等,众人足足等了一个上午,凤天兮都没有来,凤天后心中的怒焰都燃到了三里之外,奈何羲凤在场,她不好发作。
凤天后深深吸了一口气,继续忍着。
凤天妃心中亦有不安,别头看到凤帝一脸铁青,她知道大家都坐出脾气来了,凤天兮委实有些太大胆了,这么重要的宴会居然还能来迟。
一时间大殿上安静得有些瘆人,凤天妃正要起身赔礼道歉的时候,门外传来了凤天兮的声音。“我来了,我来了。”
凤天兮风风火火而来,因为跑得太急了,结果脚一崴一个仰马翻摔到了众人面前,这是给所有人都行了一个大礼。
众人都吃了一顿惊,凤天兮痛叫了几声,身子骨好像散架了,她用手摸了摸摔疼的地方,努力平复心绪,抬头看见凤帝一脸错愕又带有怒焰的眼神看着她,凤天后和他是一样的表情,惟有凤天妃有些惊愕又有些心疼,其余人则是一脸惊然。
“天兮公主这是给我们行了一个大礼。”凤天后率先开口,话里话外都带有讽刺味。
凤天兮用手支起了身,向凤帝和凤天后行了一个礼。
“父帝,母妃,天后娘娘,天兮知错了。”
“知错了?”凤天后仿佛吃了一愣。
“从前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凤天兮居然会知错了,不知道今儿是不是吃错了什么药了,居然会赔礼道歉了。”
“天后娘娘,从前天兮年幼,犯下了不少错,如今她长大了,知道收敛了,我们就不要说她了。”凤天妃终是不忍看到女儿被说了。
不料凤天后听了更怒:“天妃娘娘,天兮从前铸下了那么多错误,你有一半的责任,你身为她的母亲,没有管教好她。”
凤天妃听了起身赔礼:“这一切都是臣妾的错了,天后娘娘息怒了。”凤天后甩了甩袖,不想与她多费口争,气闷闷不言语了。
看到母亲受责,凤天兮主动赔礼道歉:“天后娘娘,这一回是我错了,你们不要为难我母妃了。”
听到这里,凤帝站了起来。“你倒是变乖了,你早这样,你母妃就不会这般为你费神了。”
凤天兮听后把头压得更低了。“女儿真的知道错了,以后会收敛了。”羲凤听言有些满意点了点头,叫她坐了下来,宴会就这样开始了。
众人把酒言尽,畅快淋漓,觥筹交错,喧声囔囔,如此热闹景象,凤天兮看着脸上没有多少喜色,无聊坐在一旁吃起了葡萄。
她盼着宴会快点结束,她想要回去睡觉,她吃东西吃得越来越没味儿,在她困到要眯上眼睛的时候,宴会终于结束了。
她离了席以后就屁颠屁颠跑到母妃身边撒娇了。
“母妃,我知道错了。”她用手扯了扯凤天妃那绣了芙蓉珠丹镶凤翎的衣摆,向她撒起了娇。
凤天妃坐在天妃椅上,左右伺有两个婢女,一身白色广袖芙蕖花丹镶珠百水裙更显得其清容绝尘。
她看到女儿撒娇,终是心软。“你这回确实失了礼数,母妃确实有些生气了,不过好在你知错能改,母妃这一回就原谅你了。”
凤天兮一听,两眼发亮,“真的嘛?我就知道母妃最好了。”凤天兮一把抱住了凤天妃,感受着母亲温暖的怀抱。
她离家了这么多天,最开心的时刻莫过于这一刻了。
凤天兮享受着来自母亲的温暖,却不知她的大凰来见自己母亲只得了几句清言淡语。
他上一次踏入太月宫应该是两千年前了,时间久得他都快要记不得太月宫的样子了。
还有那个他努力了三千年才能见到一面的人,他真的快要记不得她的样子了。
那一天他足足在殿门外等了三个时辰,那个人才愿意见他了。
他来到了那个他幻想了三千年的太月宫,还有那个他思了三千年的人,他今天终于见到了,他的母亲。
“你来了。”一声清淡的言语,不带任何感情。
“儿臣见过母尊。”他向那人行礼,不敢多看一眼,不敢多言一句。
“你回来了就好,你这一次足足延了三天才回来,是不是中途发生了什么事情?”凰王后言语微凉,不带任何情绪。
凰玄九听后答:“的确是中途发生了一些变故,所以才延误了回来的时间。”凰玄九如实回答了她,不带一丝隐瞒。
“本后知道了,你可以回去了。”凰王后转了个身,丝毫不在乎。
凰玄九听后恭敬行了一个礼,临走之前望了那人一眼,那人背对着他,哪怕是三千年未见了,留给他的都只是一个背影,他思了三千年的人,只给了他一个背影。
那天他不知道自己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离开了那里,可能是和三千年前一样,望着那个宛如远古神袛一般的身影,最后默默低下了头。
凰玄九回到太凰宫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他和往常一样,点起了烛,看起了书,或者练起了字,他不敢睡,可能是又怕被扔进十二戒魔域里,害怕被钉上十二戒驱魔钉,害怕每一回醒来,看到的都只是一个背影,留下的是无边无尽的悲伤。
很快旭光透过窗棂照了进来,他知道天亮了,他放下了笔,刚要起身,就看到白画宸端着一碗粥走了进来。“主子你起来了,你今天起得太早了,你应该多睡一会儿了。”
“我……”凰玄九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回答他,白画宸一听就看出了端倪,瞥见了那一沓沓书笔,他就知道他一夜没有睡了。“主子你是不是又一夜没有睡了?你是不是又写了一天一夜?”
“我闲来无事,又睡不着,所以就……”白画宸听了无奈叹了一声,“主子又变回以前的样子了,你这样子可不行了。”凰玄九听了语塞,别过了头,一言不语,白画宸叹了一下,只叮嘱他把粥给喝了。
凤天兮从宴会回来了之后又变回了以前的样子,每天除了吃就是睡,这一天她睡得正香,梦里的她正在享用美味大餐,一手鸡腿,一手猪脚,吃得不亦乐乎。花暮拿着一张信笺跑来,惊天动地的叫声震碎了她的美梦。
“公主殿下,公主殿下,瑶璃公主来信了。”
一听到瑶璃,凤天兮整个人都清醒了大半,原本还不甘不愿,如今嘣的一下就起来了。
她一手夺过了信笺,看了看上面的内容,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瑶璃生病了。”
花暮听得一愣:“瑶璃公主生病了?”
凤天兮点了点头,翻身下了榻,穿好了鞋,一把冲了出去。
太瑶宫中,三十位云族灵医列第跪在剔透莹白琉璃瓷铺就而成的大殿上,埋头凝神,脸色凝重。灵王一身云袍,背着两手,来回走着,脸上尽是焦急之色。
“瑶璃的病你们到底能不能治?”一声凛冽质问,众灵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能答得出来,灵王屏息一口凉气,心中似早有答案。
月白雾一样濛濛的房中,云一样的帷幔轻轻摆摆,帘内似有人起喘微嗦的气息。
云瑶璃斜坐在云裘锦榻上,如墨长发如棕榈开椶一般倾泻而下,漾漾披在肩头,梅簪云鬓,镶边两带,眉间一点紫云英花印,清容惨白身形羸弱,却不削半点绝世容态。
缦纱浮动,旸谷桑桑,她急促喘咳起来,墨眉半阖半开,帘外婢女齐齐低头,细声嗳气,灵王后不忍看女儿受苦,别过脸去,无声落泪,她知女儿身弱,竟不知会弱成这个样子。
“母后。”她轻轻唤了一声,灵王后听到了唤声,连忙弄干了泪,一手撩开了帷幔,坐到了女儿身前。“女儿。”看着女儿一张血色尽褪的脸,她终是又没忍住,泪涌而出。
“母后,对不起。”云瑶璃看着母亲,满腹自责。
“瑶璃,你一定会好的。当初荼茶神医都说你活不了,可你还不是一样活下来了。”灵王后握着她的手,不想她就这样没了。
“母后,我的身体我最清楚了,我可能撑不了多久了,这些年来我一直不敢去想会有这么一天,可是现在我反倒是……”讲到这里,她猛然咳嗽了一声,灵王后用手拍一拍她的后背,想让她好受一点,须臾之后,喘声消下了,云瑶璃一双荏弱的手抚上了心口,她向外看了看,像是想起了谁。
她还没有来,不知道她有没有收到她的信,想到这里,她眉目黯淡了下来,脸上无甚光彩。
她似是等了很久,等到没了希望,整个人褪去了所有光彩,似一朵蔫萎了的花。
她看了许久,手缓缓放下,像是不等了。
“瑶璃……瑶璃……”这时一个声音传入了耳,她神色微动,瞳中浮出了一缕光彩,那个她等了几百年的人,终于来了。
“天兮。”她神色激动,眼眶涌出了泪。
凤天兮冲到了榻前,一把抱住了瑶璃。“瑶璃,我来看你了。”瑶璃似比她还要激动,原本孱弱无力的手突生出了一股力量,生生抱住了她。“天兮,我等了你好久,我以为你不来了。”
“我怎么会不来呢,我们是永远的姐妹,你生病了,我怎么可能会不来。”凤天兮用手捏一捏她的鼻子,把她给逗笑了。
灵王后看到云瑶璃有了些精神,脸上都有了血色,别讲有多高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