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厘静静地想着沈白,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表的情绪。她明白,自己必须狠下心来,不再让自己的情绪左右自己的决定。
记忆中的沈白,这个让自己喜欢的人从一开始就是这种单薄的样子吧!
他的身影总是那么瘦弱,仿佛一阵风就能将他吹倒。但正是这样的他,却在乔厘最需要的时候,伸出了那双温暖和煦的手,将她从孤独和迷茫中拉了出来。
那是乔厘刚刚被父母以学业为重的理由送到安乡县高中的时候。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群,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和无助。每天,她都是孤独地去上学、吃饭、回宿舍,重复着单调而乏味的生活。她渴望融入这个新的集体,却总是感到力不从心。
直到高二第二学期的集体爬山活动,乔厘才终于有了改变的机会。她本来只是想合群一点才参加的,却没想到还是没人和她一起说话,她失落的走在队伍的最后面,经过几个转角和爬坡,她就和大队伍走散了。
那一刻,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慌和无助,仿佛整个世界都抛弃了她。每当记起这天,乔厘都觉得,十点十一分三十二秒的时候,她人生中有一道光从乌云中照射到心底,沈白也于此出现。
他斜斜地伸过手来,那双白净修长的手指紧紧地抓住了乔厘的手。乔厘丝毫不觉唐突和冒犯,反而感到一股暖流涌上心头,仿佛所有的恐惧和不安都瞬间消失了。她抬头看着沈白,只见他微笑着看着自己,有些气喘吁吁的说他也掉队了,接着紧张地抽回手,对擅自拉住她说了声抱歉,实在是他看见乔厘快要跌倒了才忍不住拉住她。
乔厘温柔地笑了笑,沈白一定不知道,自己所有的目光都被费劲把她拉住的手所吸引,那只手用力时的细纹和微青色的血脉,甚至是渗出的小汗珠都被乔厘的眸子一一记录了下来,而之后他的微笑,他的道歉,他的别的什么不重要的话,其实都滚动到乔厘记忆之外的地方,只是那只手,也只有那只手,被完整的刻在初次相识的时针上,永不磨灭。
因为这只美丽的手带出的温柔,沈白被乔厘喜欢上了。
她不晓得那天沈白是因为体力不支还是因为对风景的留恋才与她一起落在了最后,但她知道,正是因为沈白的出现,才让她在某个时刻微小的天空变得明媚起来。
那之后,乔厘都将那些同学察觉到两人掉队的时候,在群山里呼唤的声音,当作一场婚礼的钟声。很可笑的,乔厘第一时间确实想到了婚礼,不知是哪本书或者哪部电影的强烈印象,她觉得幸福和安宁的时候,会出现这种咚咚作响的钟声。
同学们放声大喊,山峰间不停地回荡他俩的名字,随着山道飘远,又伴着山谷的回音飘回来。每当想起这些声音,乔厘都会感到一种莫名的幸福和满足,仿佛自己和沈白已经走在了一起。
所以她一直相信,只要自己足够努力,就一定能够赢得沈白的心。可能是,乔厘太喜欢与沈白的相识,她的日记里写得最多的,就是用各种修辞、各种渲染、各种情绪重述这一刻类似青春电影中的浪漫桥段,然后不停的让自己在自己的世界里,无数次的爱上沈白。
因为这相识,之后的乔厘,心情就像春天里绽放的花朵,她感受到了之前没有钻进心里的关注和善意,她不再孤单,和大多数同学都快速建立友谊,身边有了许多新的朋友、闺蜜。之后的生活,与他们一起分享着青春的欢笑和泪水,感受到更多温暖和信任,创造更多的美好记忆。
她变得更加开朗和自信,也更加懂得珍惜身边的每一个人和每一次机会。可是沈白,乔厘好像只能和他建立友谊,想再深一步,却总是无法做到。
和沈白在奶茶店分开后,乔厘意兴阑珊地走在大街上,既不想回家,也不想见到熟人。她一直朝着僻静的小路走着,不知觉间就到了顾况楼下的那条街区。
乔厘当然知道这附近住着顾况,但她并不打算找他,而是看着另一侧新建的小区微微发呆。很久以前,她父亲还在这一带的某个单位工作过,后来才调到别的县。
她还记得,放长假的时候,自己总会陪着父亲到这里到处转转,最开心的就是去那间已拆除的庙宇里偷偷看其他孩子尽兴的玩耍,然后被各自的父母念叨着“说多少次了,不要来这个地方玩,会遇到不好的东西”,然后就随着父母不舍的离开。
好在她父亲并不忌讳神鬼的事情,总会帮她捕捉庙宇里偶然开放的某几朵不知名野花上短暂驻留的蜜蜂。她那时候残忍极了,总是用细线绑住蜜蜂的腿,像放风筝一样,看着蜜蜂挣扎飞舞,却总是逃不开的笨拙模样。
可是这样的父亲,为什么长大后,就可以轻易的将自己送到这么远的地方读书,好几个月都不来看自己呢?
乔厘想着想着,就不愿意继续想父亲了,可是又要想谁呢?沈白么?他总是不明白女儿家的心事,总是让她失落,这么可恶,也不能想他。那么,想那个许少虞么?他倒是一直关心着自己,差不多十年前就认识了,还能每天都陪着她聊天,隔段时间还会送点零食什么的过来。可是他的心思,自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乔厘看着手腕上的那条古朴的链子,有些出神,我或许是个坏女人吧!不接受也不拒绝,享受特权、舒适和真心,但却没打算付出,甚至还对认识才一年多的别的男生动心。可就连这样的事告诉了许少虞,他也没觉得自己背叛了他的心意,依旧像从前一般对她。
乔厘本想就顺着一时的兴起,走进还没修成的大楼里转转,可眼角却突兀的看见远处的一个身影,那身影确实熟悉,她转过头,目光寻找过去,却又看不到了。
乔厘一脸的狐疑,打开手机给许少虞发了个信息,“你是不是来安乡了?”
久久没有回复。乔厘叹了口气,再没兴致看什么旧日的陈迹,返过头回家去了。
她没看见,后面那栋大楼的阴影处,有只血红的眼睛愤恨不已。
喜欢荒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