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上,我躺在床上,都是迷迷糊糊的状态,一闭眼我就能看到王阿伯那张苍白的脸。
我一想到王阿伯居然死了,而且死后还惦记着要去村口等左子,我这心口就堵得慌,为这事感到无奈又叹息。
或许我是真病了,一晚上都很难受,半睡半醒的,不过应该是没睡着,因为我没能进入到桃花梦中。我睡得迷糊,只能隐约看到我妈不断拿湿毛巾在我额头上敷着。
一直到了天蒙蒙亮的时候,我才好点多。我正昏昏欲睡的时候,听到门外有人在喊:“小完他爹妈,快来啊,出大事了……”
等我再次睁开眼,家里静悄悄的,外面也没有日光,我分不清是什么时候。
我喊了几声没人应,家里没人,我肚子饿,就烧火弄点面条来吃。
正当我吃得好好的时候,小完就从外面跑来,他跑得急,脸都涨红了。
我说:“小心点,跑那么急干什么,难不成有人追着你?玉玉呢?”
“姐姐,怪事,有怪事。”
“怎么?”
“王,王阿伯的尸体不见了,可怕的是,昨天有人说好像看到过王阿伯,可王阿伯已经死了的啊!”
“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小完边喘着气,边说王阿伯死后发生的怪事。
因为王阿伯临死之时,拳头紧握,无论如何都松不开。村里有经验的老人说,王阿伯这是还有遗憾,放心不下。
人人都知道王阿伯这一定是还惦记着左子,左子还没回来给王阿伯送终,王阿伯死得不甘心,不宜立刻下葬。
因此王家就想等左子回来才下葬,就把王阿伯的尸身安置在王家废弃的屋子中。可昨晚,王家人去给王阿伯上香,看到棺材空空如也的,这可吓坏了。
我一顿,想着我昨天看到的王阿伯,那应该就是王阿伯的尸身,而不是魂魄了。
小完说:“还有呢,昨天有人说看到过一个,很像王阿伯身影的人。”
“会不会王阿伯压根没死啊?”我说。昨天因着天太暗,我也没注意到王阿伯头上的是阳气还是死气。
“不可能的,很多人都说王阿伯一定是死了的,都咽气了,而且身体都发冷发僵的。”小完说。
我还是不置信,“这怎么可能?”我活这么大,还是头一回见这样的事。
“姐你不知道,大家都说王阿伯是诈尸了。”
“诈尸?那找到他没有?”
“没,姐你赶快过去吧,全村人都在那了。”
我就跟着小完去了王家的废屋,还没到,远远就看到一堆人围在那议论纷纷的。我凑过去看,看到那棺材里的确是空空如也,就剩套寿衣。
村长蹲在石头上抽着旱烟,双眉紧锁,“真是邪了门,怎么会出这样的事?我已经让人去请三清观的道士,让他们来看个究竟的好,这实在太吓人了。这下子,大家伙晚上都不敢睡觉了。”
有人插嘴说:“别说睡觉了,现在我连去人少的地方都不敢,生怕一不留神就遇到王阿伯。”
王家的小儿子,叫做王民的,他说:“嗨,别提了,我这心到现在都还紧跳呢,我家那位,现在吓得还在床上躺着。”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越说越离谱,越说越吓人,有的胆小的都没敢再听下去。
“姐,我怕。”小完直缩在我怀里。
“别怕,我们回去吧,这没什么好看的,玉玉呢?”
“在九嬷那里。”
我领着小完去了祠堂,九嬷已经知道王阿伯这事。
我趁小完和玉玉在祠堂外面玩耍,就把昨天看到王阿伯的事说来。
听毕,九嬷的老手颤抖了下,“你看清了?”
“当时就只有我和他,肯定是看清了的,我还和他说话了。”
“他说了什么?”
“就和以前一样,说要等左子回来。”
九嬷失了神,才叹息说:“哎,他这是还放不下阳间的事啊。”
“九嬷,这到底是怎么了?王阿伯真的是诈尸了?”
九嬷说,普通的诈尸,是心口还藏了口气,被猫鼠狗之类的东西冲撞后,就会凭借这口气暂时复活过来,但只有行动,没有呼吸和气息,更没有意识和感情,是会伤到生人的。
显然,王阿伯还知道要找孙子,还能和我说话,不是普通的诈尸,而是罕见的活尸。
活尸,是指人死后,对生前的事仍有强烈的执念,而无法放下,加上又没及时入土,便会凭借极大的意念而暂时活过来。
不过这活尸除了身体成了尸体,其他不变,还保留着生前的记忆和感情。如果不能除去这执念,活尸是不会甘心入土的,就算入了土,怕也是会从土里钻出来。
“唉,他还在世的时候,常跟我念叨着左子左子,真是想极了左子的。但他也只是想想罢了,知道左子在外面好,他也不舍得左子回来的。”九嬷说。
我说:“那该怎么办啊?王阿伯到现在还没找到,大家怕死了。”其实我心里也有点瘆得慌,毕竟我也是头一回遇上这样的事。
九嬷问:“请人来没?”
“说是请了三清观的人,不知道是不是表伯来。”
“你去看看吧,让小完玉玉留在这我看着。”
我点头要走,九嬷又拉住我的手,问:“孩子,怕吗?”
“怕又不怕的。”
“唉,你越长大,这遇到古怪的事就越多,这才刚开始啊。”
我不懂九嬷这话的意思。
“去吧,凡事小心点。”
我点头应下,再次去到王家,看到宿吴子来了。在和王家的人交谈。我就在一旁等着。
眼见日暮来临,大家陆续散去,宿吴子吩咐王家人,让里外点满红烛,有多少点上多少,不能熄灭,又问王阿伯常去的地方。
王民说了好几个地方,宿吴子对我说:“寻音,正好,给我带路。”
在半道上,我把昨天看到王阿伯的事再次说来,说:“九嬷说王阿伯这是活尸,生前的执念太重。”
“他有什么执念?”
“他有个孙子,叫左子,在外地做工,是他带大的。他生前常在村口去等左子回来,但一直到死,左子也没能回来。我们去村口那找找吧,他可能还在那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