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们便出发去田塘。宿吴子因为还有别的事,得到另外的地方去,他让我们俩先出发,他随后才来。
在去的时候,我发现郁东识出奇的安静,不像平常那样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而是埋着个脑袋,也不说话,像是有什么心事。
“哎,你到底怎么了?”看他这样子,我心里没底。
“没什么。”
“不对,你肯定有什么的。是因为我吗?我哪里做错惹你生气了?”以我对他的深刻了解,他这样,必定是有原因的,估计还是出在我身上。
看他还是不说话,我急了,“你倒是快说啊?是因为我吗?”
他看看我,仍是不言语。
这真是急死我了。“你说话啊!”
他突然停下脚步来,认真地问我:“你是不是讨厌我?”
“啊?你怎么会这样认为的?”
“你先回答我,不许说谎。”
“我要是讨厌你,干嘛还天天和你在一起,我躲得远远的不行吗?”想不通他好好的怎么会问这个问题。
虽然我有的时候是会嫌他烦,同样的,我也会嫌小完烦,但这不意味着我就讨厌小完吧?同理,他也是。
他怎么就突然计较起这事来了?难道我要对他客客气气的,这才叫不讨厌吗?
他问:“真的么?”
“我骗你干什么啊?真是的。”我发现他有时候,心思都比我重,想得比我还多,比我更敏感些。
“那我和你救的那个人,对你来说,谁更重要?你只能选择一个。”他问。
我一愣,这两个人有可比较性吗?
“你快回答我啊!”
我看他真的像个孩子一样,只得说:“这还用想吗?那人我连是谁都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拿自己和他比较?”
“那你的意思是,我比较重要?”
“废话。”
他顿时转忧为喜,脸上又有笑容了。“我还以为,你会很看重他,毕竟他长得也不赖。我都差点以为你们会患难见真情呢。”
我懒得和他多说废话,合着他不开心,就是因为我救了那个男子?我真的被他无语到了,他能不能再幼稚点?
赶到田塘那棵老树后,见只有村长一个人守着,没有其他人再围观。
村长说:“你们可算来了,宿道长呢?”
郁东识说:“我师父等下才来。”
村长便托我们暂时看管,他还有事。
老树的周围,有片片农田围着。有三三两两的人在锄地,清风徐徐。
郁东识蹲在田埂边上说:“哎,当真是处处好风光啊。对了,你说,这孩子的爹妈不会是看中了这块好地方,然后就想把孩子埋在这吧。可碍于这里显眼,不好起坟,所以才把孩子埋在树里的?”
“你可真能想。”我是折服于他的脑袋,什么都敢乱想。
说话间,猛然间刮起阵大风,把围住老树的红布给吹走了。一阵接一阵的大风,直接把红布给吹到田地里去了。
我们忙去捡回来,我远远看到傻子田有和一群孩子朝老树这边走来。
我怕树里的婴儿会吓到他们,就赶紧走过去遮盖住,谁知这时田有和孩子们已经跑到老树附近。
我跑过来说:“你们快到别的地方去,这里不能来的,有很吓人的东西。”
孩子们是听得懂我的话,自觉散开了。可田有是听不懂的。他居然趁我在弄着红布的空隙,跑到老树面前去看。
许是因为这棵老树藏了婴儿的缘故,使得树里面开始腐坏了,树脂直往外流,导致婴儿大半部分的身体都露了出来,让人一眼就能看到的。
“你快走开!”我是有点怕他,不敢靠近他,只能靠说。
他跟没听到似的,傻愣愣站在老树前,一动不动的。
我还以为他是被这婴儿给吓到了,我对郁东识说:“你赶快把他给拉开。”
郁东识正准备上前,就见田有突然尖叫起来,把我和郁东识给吓到了,我们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田有边尖叫边揉着脑袋,像是发狂了般。尖叫完后,他居然朝老树冲了过去,跪在地上,像发疯了一样,竟徒手去掏里面的婴儿,边掏还边哭嚎着,仿佛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样。
我们被这一场面给吓懵了,只知道傻傻地看着他不断掏着树脂,要把婴儿给弄出来。
郁东识率先反应过来后,“我们快去阻止他啊!”
“啊。”我和他飞快冲上去,一人一边拉住田有的双手。
此时的老树,因为田有的肆意挖掘,流了一地的树脂,而那个婴儿的身躯,也渐渐脱离老树,是摇摇欲坠的。
田有的力气出奇得大,他竟用力一推,同时把我和郁东识给推开。
郁东识觉得我们两个的力气太小,就把在附近干活的村民给喊来,“你们快来帮忙啊!这个人疯了!”
好些村民匆匆赶来,七八个壮汉上前,死死拉住田有。但田有拼命挣扎,一直朝那个婴儿伸手,一直大喊大叫的。
我看到他眼睛布满血丝,还流着眼泪,仿佛是在经历什么特别揪心的事一样。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竟然看到那个婴儿好像也流泪了。
本以为人多就能制止住田有,哪想到这田有跟不要命一样,见人就咬,用尽蛮力,也不怕伤人,对谁都是下死手的。
郁东识说:“绳子,快去找绳子绑住他!”
话音刚落,就见田有冲破人群的束缚,一把奔向那个即将掉落在地上的婴儿。他不顾婴儿身上全是树脂,紧紧把婴儿抱在怀里。
他这样,像足了一个父亲找到了他失散多年的孩子。
我们在场的所有人,此时都默默不做声,更没人敢上前再去阻止他。
“哥……”田复夫妻俩看到赶来,看到这场面,也愣住了。
因着田有抱得太紧,加上有日光的照晒,婴儿身上的树脂渐渐融化,树脂水滴落。
婴儿因为是靠树脂保存尸身的,从未接触过空气。如今树脂慢慢融化,露出婴儿泛黄的皮肤。皮肤一旦接触到空气,就会开始腐坏。
我意识到情况不妙,要再这样下去,婴儿的尸身不保。“你快放开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