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想上前阻止的,郁东识拦住我说:“没用的。他这样,几乎是走火入魔的状态了,谁都拦不住他的。”
“可孩子……”我是不忍心这个婴儿连最后的尸身也保不住。
田有牢牢抱住婴儿,把脸贴在婴儿的脸上。他哀嚎完之后痛哭流涕,泪水鼻涕都滴落到树脂中。
这时的场面出奇的静,静到仅剩风吹过的声音,还有田有的哭声。
田复缓过神后,上前说:“哥,你,你这是怎么了?快把这孩子放下啊!”
田有根本听不进去,直到他发现婴儿身上的树脂融化大半,而婴儿的躯干裸露出来,开始腐坏,发出恶臭。
此刻的他像是瞬间清醒过来,疯狂地把地上的树脂盘到婴儿身上。但这已经没用了,婴儿从头到脚都开始腐坏,没多会,就成了腐尸。
有些胆小的人,不敢再看,偷偷背过身去。
幸好宿吴子及时赶来,不过他看到这场面,也是楞了神。他对田复说:“去找副棺材拿过来,先把这孩子安顿好。唉,我还以为能留住这孩子的尸身,没想到……”
田复应下,忙转身回去。
“表伯,你可算来了。你再不来,这场面真是没法收拾了。”郁东识说。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会这样子的?”宿吴子问。
我们把事情原委说来,我说:“我们也不知道,他好好的,一看到这孩子,就跟疯了一样。”
郁东识默默地说:“看他心伤成这样,这孩子,不会是他的吧?”
我一顿,“不,不会吧?”
“怎么不会?不是说,他死了好几个孩子吗,这孩子不会就是其中一个吧?”
大家也是议论纷纷的。
田嫂子上前劝说田有,“哥,听话,我们把这孩子先放下来好不好?你身上都脏了。这孩子,不能再抱着了。”
田有整个人木木的,仍是抱着孩子不肯松手。
等田复和人抬来副小小的棺材后,婴儿尸身已经腐烂大半部分,血肉模糊,看不清模样了。
田复耐着性子说:“哥,把孩子放在这里面好不好?他困了,把他放在这里面睡觉好不好?你看,里面还有小被子,我们给他盖上。”
田有痴痴地看着眼前的棺材,再看看怀里的尸身,终究还是松开了手。
宿吴子趁机上前,拿红布包裹住婴儿,把尸身放在棺材里。这棺材他还得做一定的处理,不然婴儿身上的煞气过重,日后难以度化,更会加害人的。
他又问:“人是不会无缘无故发疯的,想来,他和这个孩子有什么渊源吧?”
田复说:“这,这怎么会?难不成,这孩子真是我哥的?但不可能啊,我哥的孩子不都埋在祖坟里吗?怎么会埋在这里的?我哥没傻之前,也没说过他还有其他孩子啊。”
郁东识说:“那这可是见不得人的事,你哥怎么可能和你说过?你能保证,你哥生的孩子,你每一个都亲眼看到埋在祖坟里了?会不会你哥有过一个孩子,但没和你说起过啊?”
田复怔住,他仔细回想着什么,突然一拍脑袋说:“我想起来了,倒是有个孩子。”
“怎么?”宿吴子问。
田复说,那时田家还没发家,家里穷,田有夫妻结婚刚满一年,田大嫂就有了。那时他在外面做学徒,并不在家里。
他满心期待田大嫂会生个小侄子小侄女给他的。谁知等田大嫂生产后,说是生了个死胎,一生下来就没气。他还为此伤心好久。
他并不知道这个死胎埋在哪里,后来迁祖坟的时候,他也问起过,田有和他爹都说不记得了,这才不了了之。
郁东识说:“得,这下子就解释得过去。那这孩子八成就是你大哥的了。可为什么会埋在这里啊?”
田复摇摇头。
大家都看向痴傻的田有,这事怕是只有他一个知情人了。
田嫂子半哄半劝地把田有给带回去了。
宿吴子则带着我们,把棺材抬去田家祖坟那里,先为这婴儿做场法事,其余的事先放后头。
我见宿吴子以红布裹住婴儿尸身,又以红布封棺,感到困惑,“表伯,为什么要这样做啊?”
红色代表了喜庆,可用在丧事上的话,红色则是反过来,意味着大凶大煞。
就好比两俱亡人尸身,一个穿白色的丧服,另一个穿红色的丧服。那明眼人都会觉得穿红色丧服的亡人,肯定是死不瞑目,更令人感到惧怕的。
宿吴子封好棺,找了个位置,让田复挖个小坑来,问我们:“你们觉得,这孩子是自己夭折掉的吗?”
郁东识说:“不是说,从生下来就是个死胎吗?难道……”
宿吴子说:“当初我们看到这个孩子的时候,他全身上下都完好无损的,皮肤也很正常,没有青紫,看着是个很健康的孩子。
如果是一生下来就死的,那么极有可能是在娘胎时被脐带绕颈窒息而亡的,脸色一般乌黑发青。还有,这孩子体形不像是早产的。所以我基本断定,她生下来的时候,还是好好的。”
我问:“那会不会是染病死的啊?”我还是不敢相信有人会对这么小的孩子下手。
郁东识说:“不是说,那时候卫生条件不好,经常死孩子吗?”
在旁边挖坑的田复也说:“是啊道长,我说的句句属实,哪能骗你们啊?”
宿吴子问:“那我问你,你孩子没掉的时候,你在场吗?”
田复摇摇头。
“这就对了,这孩子到底是怎么死的,估计也只有你大哥他们知道。”
田复急急说:“这怎么可能,我大哥他们怎么会对自己的孩子下手呢?”
宿吴子叹息,“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事。这孩子已成怨灵,绝不是正常死掉的,而是人为。”
“啊?人为?”郁东识又震惊了。
挖好坑后,我们把棺材放到其中,田复正要埋土,宿吴子却不让。
“道长?”田复问。
“事情还没解决,埋了也没用。”宿吴子说。随即他让我们帮忙,去装四碗最深的井水来。
“师父,这是要干什么啊?”郁东识问。
“请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