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吴子对乞丐说:“自从你妈死了之后,就再和你没有任何关系的,她现在是人家的女儿。你还非得留住她,你到底是什么居心?
你妈为你操心了一辈子,难道你还想让她这辈子继续为你操心?她才十岁,如果你真是为了她好,就该放过她,让她重新生活,而不是跟着你一个乞丐。”
郁东识说:“就是,你都黄土埋半截的人了,一无所有。你以后死了,你妈可正值青春,你想她一辈子就这样毁了吗?向来都是父母为儿女着想的,这回,你也是时候为你妈着想着想了。你强行留住你妈,只是为了你自己好。”
乞丐僵住身子,眼泪鼻涕全都挂在脸上,痴痴地看向双妹。
这时候,水盆里倒映的,又是双妹现在的样子。
我对她说:“你看清楚来,这才是你,原来的你已经死了,现在的你,是全新的。”
宿吴子见她和乞丐都呆滞住不再反抗,就趁机动手。
倒不是我们非得逼双妹抹去记忆,只是以眼下来说,双妹存有前世的记忆,并非是好事,不单会毁了自己,更会毁了一个家庭的。
宿吴子让乞丐带路,我们来到双妹前世的坟前。宿吴子抓了把坟头土,以井水调和,大致捏了个泥人模样,再刻上双妹前世的名字。
随后,他分别在泥人和双妹的眉心处点了个朱砂,在两者间牵了一条无形的线。他又对乞丐说:“跟你妈说几句话吧,等下她就不记得你了。”
乞丐泣不成声,跪在地上磕头,除了喊妈,什么也不会了。
“复!”随着宿吴子一声令下,双妹两眼一闭,倒在她爹妈的怀里。
双妹妈问:“道长她这是怎么了?”
宿吴子把泥人埋到坟土里,说:“没事的,等她醒来,是不会再记得前生事的。你们把她带回去后,最好别让她再来这里了,这辈子都别来,免得她会再记起。”
双妹爹妈连连应下,忙把双妹给背起,准备回家。
双妹的事算是解决了,我们几个看向瘫坐在地上呆滞住的乞丐。
宿吴子说:“老话说得好,慈母多败儿,你妈生前一定很溺爱你的吧?不然你怎么在她死后,会沦落成乞丐的?哪怕她转世了,你还想着依靠她。但凡你能有点志气本事,也不会到今天这个地步。”
说完,他就从怀里掏出些钱来,拿给乞丐,说:“以后该怎样就怎样吧,但凡你还有点孝心,就不要再去找你妈了,知道吗?”
说罢,我们几个便打道回府。
回到镇子上,趁着天还没黑尽,双妹爹妈就搭车回去。
刚要上车的时候,双妹迷迷糊糊醒了,揉着眼睛问:“妈,我们这是在哪里啊?”语气恢复了孩子应有的稚气。
双妹妈笑着说:“我们回家去。”
天色已晚,我们是赶不回观子里的,就留宿在郁家。
我在房里正要睡下,郁东识就进来了,说:“我刚才看你晚饭没吃多少,就给你拿了点饼干,吃吧。”
我看了他一眼,没想到他连这样小的事都看在眼里。我可能是因为累过头了,导致没什么胃口,所以吃的不多。
我拿过饼干吃,见墙上挂着副字画,随口说了句:“这字画还挺好看的,哪买的?”
他得意地翘着腿说:“这就不知道了吧?这幅字画是本人亲手所写,我爷爷觉得写得很好,就让人给裱了起来。家里挂着的字画,全是我写的,你说我厉害不厉害?”
我很敷衍地说:“厉害。”
偏我只不过是随口一夸,他还真就当真了,也不管我累不累,就非得拉着我去他房里欣赏他的字画。
来到他房间里,倒也整齐,墙上挂着许多字画,桌子上放着笔墨纸砚和书籍,还真像个读书人的房间。我没想到他平日里看着没个正经的,居然还这么有文化。
我说:“这真是你自己写的?”
“那当然了,没想到吧,我这么深藏不露。”
我摸着桌子上的笔墨,这些东西,以前我还机会摸到呢。
他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兴致,可能是看我对这些有兴趣,就说:“要不,我教你写毛笔字吧?写你的名字,怎么样?”
他说完,就站到我身后,手把手地教我握着毛笔,沾墨在纸上写。
“呐,这是詹字,写的时候一定要慢,笔一定要握稳,不能分心。”
他几乎是贴在我耳边说的。
我的心思本来是在写毛笔字上面的,奈何他离我实在太近,他又紧握住我的手。这亲密的距离,让我颇是不自在,再次乱了心跳。
我也不知道我是怎样想的,反正我居然没有想到要推开他,就任由他教我在纸上写下我的名字。
“寻音。”他写完音字后,脑袋一沉,把下巴靠在我的肩膀上。
我不由自主地撇过脑袋看向他,此刻,我们的距离近到不能再近了。只要我们其中一个人再往前一点,就能亲到。
我眼里全是他,他盯着我的眼睛看了会后,视线往下挪,好像在盯着我的嘴巴看。
他气息忽然加重,蠢蠢欲动向我靠近……
我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也是反应不过来,就呆住身子不动。
眼看他就要靠近到我的时候,突然有人破门而入,是郑有民进来了,说:“哎,阿东……”
听到动静,我立刻回过神来,飞快远离郁东识,背过身去,羞得就差没钻到地缝里去。
我懊恼地捶了下自己的脑袋,心想我刚才是魔怔了吗?为什么离他那么近?我刚才这是在干什么啊?为什么我会这样子。
我是看不到郁东识是什么表情的,就听到他说:“阿民,有什么事吗?”
郑有民说:“那个,我没有打扰到你们吧?”
“哎,你别胡说啊,我,我们刚才什么事都没有。啧,你就说,你来到底要干什么?”
“呃,我来是想说,明天安远街那里有个活动,很热闹的,你们要不要去看看?”
“那寻音,你要不要去?”郁东识问我。
我实在没好意思再待在他房间,硬是话也没说,低着头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