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恭顺地爬到秃赖的脚下,因为他的脸上乌漆嘛黑的,就剩双大眼睛提溜转,所以我看不请他具体的容貌。
他一出来,大家就说个不停,指责秃赖怎么能用铁链拴着个大活人呢。
郁东识差点就挺身而出了,我拉住他说:“先别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先。”
这秃赖解释说,这少年叫阿瑞,是他的亲生儿子。因为阿瑞幼时发高烧没有及时得到医治,因此落了病根,坏了脑子,总是把自己当成动物一样,就连生活习性也和动物差不多。
之所以绑着阿瑞,是因为他性情不稳定,容易伤害到陌生人,这才不得已用铁链拴着。
郁东识小声嘀咕:“你们说,他说的是真的吗?这人是他儿子,可长得也不像啊?你看他长了一双鼠眼,睁都睁不开,他儿子呢,眼睛比他大了好几个号。”
郑有民说:“行啊你,才几天的功夫,都学会看相了。”
我没说话,默默地观察着这个少年阿瑞,我看他双眼有神,哪里像是脑子有病的。
我记得,凡是精神上出了问题的,什么痴傻儿和疯子等等,这些人都有一个特征:双目涣散而无神。但眼前这个阿瑞,很明显不符合啊。
紧接着,秃赖又说:“孩他妈早早就走了,留下我们父子俩相依为命。我为了给他治病,连唯一的老房子也给卖了。不是我狠心,实在是没有其他办法能挣钱了。幸好他这个病,让他能有不同于常人的本领。来,阿瑞,给各位叔伯婶娘兄弟姐妹的,表演一下你的绝活。”
说完,他又吹了个口哨,阿瑞当即就在原地来了三个后空翻,引来众人一片喝彩。
“嘿哟,这么厉害啊。”郁东识惊叹着。
我也给看楞了,这阿瑞身上的铁链看起来又粗又重的,他居然还能轻而易举后空翻,实在了不得。
秃赖又说:“这才刚开始呢,来阿瑞,汪汪汪!”
话一出,阿瑞又把手脚缩了起来,装作成一只狗,发出狗叫声。
奇的是,他这狗叫声,不夸大的说,简直比狗叫还像狗叫,而且还很像凶猛的狼狗,一声比一声激烈,把在场的人都给看傻眼了。
秃赖见众人都看入迷了,便随手扔了个球,阿瑞就飞快地跑去把球给捡回来。
不得不说,他这个奔跑的速度,真的比狗都快。
郑有民惊着说:“天呐,他怎么可以做到这么像狗的,狗都没他像。”
等阿瑞表演了十来分钟后,秃赖就让他叼了个用来收钱的盆,让他去向大家讨彩头。
这样的表演,在场的人估计都是头一回见,因此,给钱的人特别多。加上又是真人表演,给的钱也多。
等阿瑞走到我们这边的时候,我们几个都拿了钱给他。不知为何,对上他清澈天真的眼神,我楞了下,感觉到他身上有种神秘的气质。
随后,秃赖又让他表演狼啊熊啊虎啊之类的,总之是演什么像什么。如果没有看到他在表演,单是听他表演的声音,估计都会觉得是真的动物来了。
这场表演,持续了将近半个小时,眼看阿瑞明显体力不支,秃赖这才收手。单是这场表演,就让秃赖赚了个满盆钵。
大家各自散去,我们也看累了,就留在附近一个卖豆腐花的摊子上,边吃边看。
秃赖在那满意地数着钱,而阿瑞呢,则又缩成一团,躲在角落里,显得有点可怜无助。
我说:“我还没见过谁会拿自己的亲儿子这样赚钱的。”我看得出来,刚才的表演,似乎很耗阿瑞的元气,他这会脸色苍白,直喘气。
郁东识说:“这算什么,我听我爷爷说,过去赶上灾年的时候,还有人把自己的孩子给卖了,就为换口吃的。你看那个秃子,长得就不像是什么好人,自然也不是个好父亲了。唉,他也可怜,摊上这么个爹。”
我边吃着,边往阿瑞那边看。可能阿瑞也感觉到我在看他,也朝我这边看来。我们撞上目光后,见他直勾勾地盯住我看,我赶紧低头吃着豆花。
过了会,我抬起头来,发现他还在继续盯着我看,眼睛眨都不眨。这让我感到困惑,但我转念一想,他八成是饿了吧,毕竟我在吃东西。
我们三个又在继续说着话,说着说着,就听到铁链甩地的声音。我顺着声音看去,看到阿瑞竟然向我们这边跑来。
他奔跑的速度很快,快到没等我们反应过来,他就已经冲到我们这边来,而且还是直冲我来的。
要说郁东识反应也迅速,他一把将我揽过,避开了阿瑞。
我也以为阿瑞是冲我来的,没想到他跑来后,直接趴在桌子上,大口吃着我们没吃完的豆腐花。
我们几个呆住,就傻傻地看着他吃。
秃赖看到了,拿着铁棍跑来,二话没说,就一棍子打在阿瑞的背上,“你个饿死鬼啊!老子没给你吃还是没给你喝,你能饿成这样!还把人吓到,你还吃!”
几棍子下去,阿瑞疼得面目狰狞,可能他也是真饿,即使挨打也得继续吃。
见此,我们忙劝着。郁东识说:“别打了,我们没事的,你就让他吃吧,看把他饿的。”
秃赖一边向我们赔笑,一边见阿瑞还在吃,又打了一棍阿瑞的手,都给打出血来了。
郁东识直接抢过秃赖的铁棍,“嘿,他还是不是你儿子啊?你下这样重的手,我们都说没事了,你就让他吃能怎么样?他吃的东西,我们来付钱,行吧?”
我见阿瑞紧缩着身子,眼巴巴地看着桌子上的包子,想吃又不敢吃的样子,可怜极了。
秃赖可不管,一把揪起阿瑞,对我们说:“人吃饱了就容易犯懒。我不是不给他吃,就是现在还没到饭点,不能给他吃。”
说完,他揪着阿瑞就往回走,还训斥着:“你这死小子,还好没伤到人不用赔钱,不然老子打死你!”
这一幕让我们看得心里很不是滋味。
郑有民说:“他还是不是当爹的啊,能下这样重的手,那孩子一看,就像是很久没吃过饱饭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