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有民还说,郁东识他爹这个人呢,一回来就喜欢对郁东识管这管那的,可以说是极其对郁东识不满意的。加上还有郁东识的后妈整日挑拨离间,郁东识他弟又惹事生非的,闹得整个郁家鸡犬不宁。
“阿东在家待了一晚就想回来观里的,偏他爹知道他现在居然住在观里,死活不同意让他来。如果不是有郁爷爷拦住,他爹能当着那么多人揍他一顿的。”
我给听懵了,郁东识这都多大一个人了,他爹怎么还动手啊?
“还有呢,你也知道,阿东这个人,把不喜欢他爹写在脸上,不可能相处得融洽。但一家人同住在一个屋檐下,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事情就多了。这不,今天阿东又不知道因为什么事和他爹吵了起来,他就自己一个人出去了。”
“去哪了?”
“不知道啊,所以让你来一起找。”
来到镇上,我们刚到郁家,便听到一个声音尖锐的女人在那喋喋不休地说话:“阿东都这么大了,也太不懂事了,怎么说两句就离家出走……”
郑有民说:“呐,那就是阿东的后妈。”
我看了眼她,三十来岁的样子,穿了一身碎花裙子,在那不断来回走着说话。她旁边有个七八岁的小男孩,胖乎乎的,应该就是郁东识的弟弟了。
我不大想进去,就说:“我们还是去找他吧。他有可能去哪?”
“啧,那就有点多了,跟我来吧。”
我们刚出去没多久,就碰到文叔,他说:“我找了好多地,也没找到阿东。他都出去一上午了,也没见回来,别出什么事才好。”
郑有民突然想到什么,一拍脑袋说:“我知道他去哪了,寻音你跟我来吧。”
我们一路来到后山的坟地,我问:“你带我来这干什么啊?郁东识他会在这?”
“很有可能。”郑有民说,“哎,你看那不是阿东吗?”
我看过去,见郁东识在一座坟墓前站着,我们赶紧过去。
“唉,可算是找到你了,没想到你还真在这啊。”郑有民拍着郁东识的肩膀说。
我见郁东识的脸色有些憔悴,心情也不大好的样子。我看了眼他前面的坟墓,才知道这原来是他妈的坟墓。
“呃,寻音,你帮我好好开导一下阿东,让他开心点。这里就交给你了,我先走了啊,帮我劝好他来。”郑有民对我说完就飞快离开了。
郁东识平淡地问:“你怎么来了?”
我说:“你怎么在这里啊?”
“我来看看我妈。”
我没说话,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可能在家境方面上,我家确确实实不如他和左悲奇,可以说是天壤之别。但我还是很知足的,我有爹妈弟妹,他们很疼爱我,我也很爱他们。
“那你没事吧?”我问。他真的是肉眼可见的心情低落,整个人木木的,没有往常一样有生气。
他摇摇头。
“你妈她什么时候走的?”
“在我十二岁的时候。”
我显得格外局促,偏我生了一双笨嘴,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人。但我真的很想安慰他的,不想看到他这样。“你都看了一上午了,还是回去吧。”
“回去哪?”
“呃。”回家他肯定是不愿意的,“回观里啊。”
他就地蹲坐起来,我也跟着坐在他身边。他说:“等下吧,我就想在这里好好待上一会。”
我点点头。
他絮絮说起以前的家事来,听他的语气中,我可以清楚了解到,他不仅是不喜欢他爸一家人,可以说是恨了。
“每次我一看到我爹他们一家人和和美美的,我就想到我妈还一个人孤零零地在这里,我就不甘心。我妈在家里劳心劳力,他就在外面风花雪月。你不知道,我妈还没死的时候,我爹就已经和我那后妈偷偷摸摸在一起了。你说,我为什么不恨他们?”
“你爹怎么这样啊?”我说。这也太离谱了,换谁谁不恨啊。要换了我,估计连爹都不想认了。
“还有,从我记事起,他就很少在家,我这有爹和没爹,是差不多的。是我妈一直在抚养我,我妈没了后,是我爷爷在管着我,他哪里对我操心过?
可他对我那个弟弟阿西,是一副慈父的模样。同样都是他的儿子,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他既然不想要我,那就不要呗,怎么还非得回来扰乱我的生活?”
听他这样平静地说着,我可以想象到他之前受了多少委屈,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如果不是顾着我爷爷,我才不会再留在这家里的。”
“那你打算怎么办?”
“能怎么办?当然是我想怎么来就怎么来了,他也别想管我。”说着说着,他突然连连打了好几个阿嚏。
“你不会是着凉了吧?”我一摸他脑袋,还真有点热。我赶忙拉着他回去。
本来按照他的意思,是直接回三清观的,但我想着他就这样不辞而别,有点不大好,起码得跟郁爷爷说一声,不然会担心的。
但事实证明,就不应该多此一举去他家的。
我们一到他家,就看到郁父和那个后妈芳秀出来了。郁父说:“好啊你,还知道回来,不知道你爷爷多担心你?都多大一个人了,还到处往外跑。”
郁东识差点又气了,我暗自扯了下他的衣袖,示意他还是先忍忍吧。不然又吵起来,会伤身体。
郁爷爷走过来说:“好了,你一天到晚就知道骂阿东,哪有当爹的样子。阿东回来就好。”
“爷爷,我和寻音回去观里了。”郁东识说。
一听这个,郁父就炸了,“不许回!你一个好好的年轻人,去道观里干什么?你爹我还没死呢,你居然就想出家?没我的同意,你不许去。
以后都不许再去了,知道没有,这像什么话?爹,你怎么就不管管阿东,怎么能让他去道观里待着,这要是让外人知道,不得笑话死我们家。”
听郁父这口气,我觉得要换了我,也得和他吵起来,哪都这样当爹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