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东识深吸口气,我觉得他下一秒就要爆发了,但他还心平气和地对郁父说:“我不是跟您说话,我是在跟我爷爷说话。爷爷我回去了,有空再回来。”
说完,他拉着我转身就要走。
郁父几乎是怒吼着说:“你敢!你这是把我当空气吗?没听我说不许去吗?你要真没事做,就跟着我学生意不行吗?你一个大好青年,怎么,也要学人家看破红尘出家吗?这像话吗?你不要脸面我还要脸面呢!郁东识,你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啊,连我的话也不听了。”
那芳秀还在一旁煽风点火地说:“我说邦进啊,阿东向来就是我行我素的,他哪里听过你的话。阿东呐,别怪你爹这么气,你说你好好的一个人,去道观里算怎么回事?”
郑有民小声嘀咕说:“本来是没人知道阿东去观里的,他们这么一闹,左邻右舍的全知道了。”
芳秀还瞥了一眼我,眼神中尽是不屑,说:“哟,这是谁啊?怎么她一来,阿东死活都要去观里?我可记得,我们家没这样穷酸的亲戚吧?阿东什么时候认识这样的人了?”
她这样赤裸裸地说我,所有人把目光放在我身上,我感到极度不安。
郁父也冷冷看了我一眼,见郁东识还拉着我,不满地说:“你们拉拉扯扯的,这成何体统?阿东,她谁啊?你是要和她一起去道观里?”
郁东识缓缓转过身来,他紧拉住我的手不肯放,“她是我朋友,怎样?”
芳秀冷笑一声,“朋友?阿东,我们家好歹也是算是富裕人家,你怎么交个这样的朋友,穿得丑不拉几的,别不是藏了什么坏心思吧?我跟你说,我可是见过许多像她这样的人,用尽手段想攀高枝的。”
这样贬低我,如果不是看在她是郁东识的后妈,这里又那么多人,我真想骂回去的,什么人呐这是。见过狗眼看人低的,没见过这么轻视人的。
郁东识站到我身边,对芳秀说:“听你这意思,是不满意我这朋友?巧了,我也不满意我爹娶了你这样的人做妻子。贬低我可以,但不能贬低我的朋友。不会说话,就不要说话,狗叫都比你说话好听。”
郁父怒了,“混账东西,你怎么和你妈说话的!”
“我妈在地里埋着,她只是你的妻子,不关我的事。她怎样对待我的朋友,我就怎样对待她,这很公平吧?寻音,我们走!”说完,他就头也不回地拉着我离开。留下郁父等人在那骂骂咧咧。
我看到他脸上,尽是怒气。他这家里人,可以说是无理取闹了。
回到观里,许是受了风,他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还冷得直发抖。我赶紧让他躺回去,让他吃完药赶紧睡会。
这期间孙万来过一趟,说一切安排好了,能不能明天就出发。
我想着郁东识这病起码得过几天才能好,就问:“能不能迟几天,我朋友生病了。”
孙万有些为难,“詹姑娘,我家老板急着这事,几天的话,我们老板可能等不急了。”
“那推迟一天,可以吗?”
“这个可以。”孙万又交代了些事才回去。
等郁东识醒来,已经是晚上。我小心扶着他起来,摸了摸他的额头,退了点热。“还好吧?”
他摇摇头,“就是有点饿,想吃点面条。”
我立刻起身去厨房煮面条,我的手艺还算可以,毕竟是从小练到大的。阿瑞一直跟在我身后,帮我添柴火什么的。我见他馋的都要流口水了,我笑着说:“你要吗,给给你弄一碗。”
他认真地思考了一会,知道这是煮给郁东识吃的,就活生生把口水给咽回去摇头。我还是给他夹了一碗,问他:“后天我们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你要跟着来吗?”
他想都没想就理所当然地点头。
我把面端给郁东识,他吃得香,还说:“嗯,和我妈煮得差不多。”
我无奈地笑了笑,我有那么慈祥吗?看他心情愉快,我就要去左悲奇老家的事说来。
听罢,他一动不动的,“去他家?”
“嗯。说他家里的男子都因病早逝,却找不到任何原因,我和表伯就想去他家里看看是个什么情况。”
“那,那让师父去不就得了,你去能帮上什么忙,还这么远。”
我看出他多少有些不乐意的,说:“人家好歹救过我们,我们总不能忘恩负义吧?”
“你救过他,他救过你,这不是两清的事吗?”
“可他亲自求了我们,我们总不能不帮这个忙吧?而且他们家族很奇怪,凡是男子,都活不过三十岁的。今年他都二十五了,要是不查清楚来,他……”
我话还没说完,就看到郁东识以一种狐疑的目光打量着我,略带着酸味说:“他是生是死关你什么事,你这么关心他干什么?”
我发现一聊到左悲奇的事,他就格外不可理喻,简直没法交流。“那这事发生在其他人身上,我们都不能不管,何况左老板我们又认识,不能不帮这个忙吧?表伯也都答应了。”
“你也答应了?”
“嗯。”
他愈发气了,“那你都答应了还来问我干什么,这不是多此一举吗?要去你们去,我不去。”
我知道他这是在甩小性子,就说:“真哒?”
“真的。”
“那你就留在观里吧,正好看着阿瑞。”
他急了,“嘿,你就那么狠心把我一个人留下?合着我在你心里就比不过那个什么左老板?”
“是你自己不愿意去的,我又不能逼你。这事关系到人命大事,我们不能置之不理,是吧?表伯不也常说,要尽自己所能去助他人,才算是修行。”
他捂住耳朵,“我不听。”
我跟他软磨硬泡了半晚上,他才不情不愿地答应了。其实我知道他是不可能不去的,只不过是面子上放不下而已。他还说:“帮他可以,但你不能单独帮他,知道吗?”
“好。”我也不知道他担心什么,那左悲奇又不会把我给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