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吴子久久看着画,并不言语。
管巧惠说:“平清,你倒是说句话啊。”
宿吴子深吸口气,问:“你有听过励中具体说的是什么胡话吗?”
管巧惠想了下,“这个,没仔细听,要不再听听看?”
我说:“表伯,他不就是随便乱说的吗?”
“不,凡事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胡话也一样,他连睡梦中都不忘说,想必他很在意这事。”
郁东识说:“可是他来回不就说仙女什么的吗,难不成他真看到仙女了?还是他把这画里的人当真的了?”
我们看着酣睡的金励中,陷入沉思。
一个人得怪病,或者是有什么奇症,必定会接触过什么东西,或是去过什么地方,不会无缘无故就沾染上的。就像是上回三水村的红萍,她突然身上有异味,便是因为碰过水鬼了。
金励中也一样,他必定去过某地接触了某种邪晦,才会导致成这现在这样的。
但偏偏阿四说金励中哪也没去过,这就让我们纳闷了,怎么可能会什么地方也没去过呢。
宿吴子说:“应该是他们去过的地方太多了,一时记不起也是难免的。”
管巧惠则是心急如焚,“平清,励中这样,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这个你放心,目前不会有性命之忧的,只是会损伤元气。得尽快找到是什么原因引起的,不然再拖延下去,他会被勾走心魂,终日浑噩的。”宿吴子说。
吓得管巧惠连连拉住他的手说:“那你一定要救救励中啊,我可就他一个儿子了,他可不能再出什么事。”
“这是自然,你放心吧,这事就交给我们来处理。”
因着管巧惠怕金励中再有什么意外,就强烈要求我们留下来,反正房间够住。宿吴子是爽快答应了,我们便在金家暂时住下。
趁着管巧惠去买菜,郁东识说:“唉,都说慈母多败儿,管婶子是不是太惯着他儿子了?这哪是儿子,分明是老子。”
我说:“你没听到吗,管婶子说她就这一个儿子,又没了丈夫,自然是把希望全都寄托在儿子身上,能不宠着点吗?”
其实管婶子也是可怜人一个,年轻时不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只能在父母的安排下随意嫁了人。偏丈夫又早逝,独独留下一个娇纵成性的儿子。
我见宿吴子面色不虞,只顾闷头喝茶。我和郁东识对视一眼,很自觉地溜开了,让他一个人静静。
我们在金家外面散步,郁东识说:“你说,师父不会是在愧疚吧?当初他要是娶了管婶子,管婶子哪会有今天的地步?”
我想着宿吴子虽是修行人,但仍在尘世中,肯定会被俗事所困扰的。都是凡胎肉身,有七情六欲,怎么可能不会感到内疚呢?
我说:“木已成舟,这都是没办法的事。表伯不也说了,凡事不能勉强吗?倘若当初表伯和管婶子结婚,那表伯肯定是不会幸福的。”
“唉,这倒也是,世上终究没有十全十美的事。不过话说回来,管婶子她儿子,色眯眯那样,我都怀疑他在外边和小姑娘乱来了,说不定还去了什么不得了的地方。”
我瞧了他一眼,“你就那么肯定吗?”
“男人的直觉,懂吗?我有这个直觉在的。何况你看他面若桃花,满脸春风的样,人又放荡不羁的,八成是色心上头了。”
“说得这么头头是道,你好像很有经验的样子?”
他瞬间瞪大眼睛,“哎,这话你可不能乱说啊。我郁东识堂堂正正,清清白白的,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经验。我这不是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借着这次机会,我也能来京庄看看。我几乎没怎么来过京庄,现在来了得逛逛才行。
到了晚上,管巧惠热情地招待我们,做了一桌子的饭菜,说:“我这家里头好久没这么多人一起吃饭了,有时候励中也不回来,家里就我一个人吃饭,不管吃什么都觉得没滋味的。现在你们来了,热热闹闹的,多好啊。”
我看到宿吴子眼里闪过黯淡之色,管巧惠越是这样可怜,他这心里想必也就越愧疚吧?
郁东识打圆场说:“这个容易,我们也认得路了,以后有空就来婶子您这里蹭顿饭吃,多丰盛啊。”
“你们能来就好,快吃吧。”
吃完饭后,管巧惠端着饭菜去给金励中吃,不过金励中才吃了几口,饭还没咽下去就又睡着了。
到了第二天早上,我们见金励中脸色似乎是比昨天加深一点,而且有蔓延开来的趋势,他的脖子也开始变得粉红起来。
宿吴子面色凝重,“我们去趟他常去的地方,看看有没有发现吧。”
我们让阿四带路,去金励中去过的地方。金励中活动范围就在京庄之内,找起来也容易。随后,我们来到间凉亭,附近是个草坪,阿四说他们一群人就常聚在这谈天说地。
郁东识问:“那你们平时聚在一起,都聊什么啊?”
阿四说:“什么都聊啊,有时候还会演奏乐器,我们都会点乐器的。”
“那你们还挺有兴致的啊,真是个文化人。”
阿四带着我们,把京庄逛了个遍,也没有什么发现。
这让我们回去该和管巧惠怎么交代?虽说金励中这样不会没命,但会损伤身体,间接等于害命。
宿吴子说:“你们先回去吧,我自己一个人再走走。”
我们只能答应。郁东识愤愤地说:“我就恨不得把那个什么金励中给弄醒来,他不会连自己去过什么地方都不知道吧?”
我说:“你看他那样,像是能记得的吗?”
“我就怕他万一,我是说万一,他有个三长两短的,你说师父会不会愧疚死啊?”
我撇撇嘴,“你可别乱说,小心让管婶子听到,不得伤心死。这事不至于吧,以前我们遇到那么多怪事,不都一一解决了吗?这事比起来,都不算是什么大事。”
“话虽如此,可我们不还是没什么发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