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飞妈说：“是啊，小飞在娘胎里就不大好的，生下来大家都说养不大。我们勉强养到现在，可这些年，小飞几乎天天都病着，折磨他，也折磨我们。”
宿吴子说：“先天的不足，未必都是从娘胎来带来的。不管是他先前身体弱，还是现在染重病，都是因为有外在的诱因。”
郁东识挠了挠头，“师父，能再直接点吗，我听得有点糊涂了。他这个病，不是因为身体弱，还能因为什么？”
宿吴子没回答，而是严肃地问小飞爹妈，“他是不是从一生下来，就不大行了？”
小飞妈说：“是，从生下来连哭也不会。接生婆打了他好几个巴掌，也没哭，就还剩点气，说是不出几天，就要夭折的。”
“那你们是怎么把他养到这么大的？”
“唉，说起来都是一把泪。我没日没夜地抱着他，连睡觉也不敢松手。把能请的大夫都请家里来，好给小飞看病。许是老天爷看我们家可怜，才没把小飞给带走的。”小飞妈说。
“是吗？”宿吴子一副不相信的样子。
“肯定是呀，这都什么时候了，我们哪还能有假话啊？”
“那你们当时请的什么大夫，又开的什么药？”
郁东识说：“师父，你这不是为难人家大叔婶子吗，这都多少年的事了，他们哪还记得这么清楚啊？”
“能记得住吧？”宿吴子意味深长地看向小飞爹妈。
小飞爹妈你看我我看你的，不知道宿吴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小飞爹问：“道长，你想问什么，就直说吧，不用拐弯抹角的。我们知道什么，都会说出来的，绝对不藏着掖着。”
“我要的就是这话。那好，你们就老实告诉我，你们当年是怎么把你们儿子给养活的？请了什么高明的大夫？”
小飞爹妈犹豫了会，小飞爹说：“我们哪还记得啊，当年把十里八村的大夫郎中都请了个遍，后来小飞竟自己活了下来，一天天长大。”
宿吴子又问：“还有呢？”
“没有了吧？”小飞爹说。
“应该还有的，不然你们儿子是活不到今天的。”
“道长，这话什么意思？”小飞妈问。
“胎里不足的，活不长久，何况你们儿子从生下来就这般弱了。就算能养大，也养不到像这样大的年纪。所以，你们必定用了什么手段，在某种程度上续了他的命。”
“续命？”我和郁东识同时发问。郁东识说：“命还可以续？那要阎王爷干什么，不是说生死有命吗？”
宿吴子说，虽是生死有命，但有些人要强行逆天改命，这也不是不行。只是，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得到什么，就会失去什么。
我问：“这要怎么个改法啊？”
宿吴子看向小飞爹妈，“这得问你们了。说吧，你们究竟用了什么办法，让你们儿子能活到现在的？”
小飞爹妈面露难色，夫妻俩想了许久，小飞妈才说：“道长，我们真的没用什么办法啊，就看病求药，这都是很正常的事啊。”
宿吴子说：“如果是寻常的看病求药，他绝不会活到现在。你们当真没用过别的法子，给他续命吗？”
小飞爹急得直拍大腿，“我们都是本分人家，哪知道什么续命不续命的。要我们真有这么厉害，现在给小飞续命，让他活过来了。”
小飞妈说：“是呀，我们要真有这么大的本事，也不会求道长你了。”
我说：“表伯，这续命应该不会很简单吧，普通人怎么会知道续命的？”
宿吴子看着棺材里的小飞，对小飞爹妈说：“不是你们做的，那肯定是另有其人给小飞续了命。或者，你们有没有带他看过什么神婆神棍之类的。”
说起这个，小飞妈一拍脑袋，“别说，还真有。”
“是什么？”
小飞妈说，在小飞大概七八岁的时候，发了场高烧，一度陷入昏迷，看遍医生，都说没得治。小飞的外婆知道后，就带他们母子俩，去求了一个很有名的阴阳师。
这个阴阳师说可以救小飞，但需要很高的酬金。小飞妈知道能救小飞后，几乎把家里一半的钱，都给了这个阴阳师。
后来，这个阴阳师果真还治好了小飞，小飞在那之后，虽然也生病，但都是小病，不碍什么事的。
郁东识问：“那他用的什么办法啊？”
小飞妈爹妈又犹豫了，一副很为难的样子。“这……”
“你们还犹豫什么啊，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不肯老实交代。难不成，你们真想看着你儿子就这样没了？”郁东识说，“不会是什么见不得光的办法吧？”
小飞妈点点头，“那师父告诫过，我们绝对不能对外说。”
郁东识说：“那你们可真实诚呀，你们儿子都这样了，还想瞒到什么时候？”
我劝着说：“婶子，你们就说吧，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们不清楚状况，怎么救小飞啊？”
小飞妈终究还是如实说了，她说阴阳师具体怎么救的小飞，她是不知情的。但阴阳师让她把一个牌位带回家悄悄供奉，这个牌位不能见光，就他们夫妻俩供奉。供奉上四十九天就行，而后把牌位找个没人的地方给烧了。
我问：“是什么牌位啊？”
“不清楚，那牌位用布裹着。那阴阳师父不让我们看，我们也没敢看。”小飞爹说。
郁东识问：“师父，这事你怎么看？”
宿吴子问小飞妈，“那他还交代什么了？”
小飞妈说：“也没说什么，他说他只救这一回，还让我们以后不要再找他。”
我说：“表伯，这个阴阳师，不会就是给小飞续命了吧？”
宿吴子点点头，“我看就是了。”
“啊？那他怎么续的命，我很好奇。”郁东识问。
“所谓续命，就是拿别人的命，续上别人的命。”宿吴子说，续命就像借钱一样，把自己的命借给别人用。性命也是本钱，只是这个本钱，借了就不能还。被借了，就永远补不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