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犹豫了下,想着要不要把事情原委告诉他。可他要是知道,自己能活到现在,是因为夺了另一个人的命,会作何想法?
小飞说:“不能说吗?”
我和蕊丹对视一眼,蕊丹问:“你当真想知道?”
小飞无奈笑了笑,“我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可是会死不瞑目的。你们越是不说,我越是想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你们这样为难?难道我的死因,就那么难以启齿吗?”
我想了想,这事小飞应当有知情权的,哪怕事情已经过去了。我只得把事情和他一一说来。
听罢,他不置信地问:“这是真的?”
蕊丹说:“阿音不会骗人,更不会骗你的。这事,虽说有点邪门,但事实还真就是这样。”
他傻楞了会,才问:“所以,我活到现在,是因为有人把命续给了我,而那个人还为此死了?”
我说:“没错,不过这并不关你的事,全是当初那个阴阳师一手所为。”
他摇摇头,“可如果不是要救我,那阴阳师怎么会害人?我万万没想到,我之所以活到现在,是因为夺了别人的性命。”
我很清楚他的性格,心地纯良,心肠又软,定会为这事感到愧疚的。我说:“就算不救你,那个阴阳师也会为了钱去害人的,你不用愧疚什么。何况那个人惩罚了你这么多年,也该够了。”
“什么意思?”他问。
“那人死后心有不甘,化作阴魂怨气跟着你。你这些年大病小病不断,不是因为天生体弱,而是因为有这股阴魂怨气跟着你,你才多病的。你虽然活着,可也受了不少疾病的折磨。”
他点点头,“但这还是对对方太不公平了。我现在又活了过来,那他会怎么样呢?”
我一顿,那人的阴魂怨气被我打消,现在所剩寥寥无几,和魂飞魄散没什么区别。
蕊丹说:“对方都死了这么多年,还能怎么样呢?我知道你是好心肠,但这事责任不在你,你不用过于自责的。还有,你知不知道,阿音他们为了救活你,折腾了一晚上,人还受伤了。你要真有心,就赶快好起来感谢他们。”
“阿音,这事实在多谢你了。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小飞说。
“我们是一起长大的,还要谢来谢去的,多生分呐。难不成我还能见死不救吗?你好好养着,就是对我最好的感谢了。”
我们在小飞家吃完午饭,才回家去。
还没到家门,我便看到郁东识和小完走出来,我赶紧跑过去,带有责怪的语气对郁东识说:“你怎么还出来了?不是让你好好在家里躺着的吗?邵叔说了,你这伤需要在床上养着,你没听到吗?伤筋动骨一百天,你居然还敢出来走?”
没等他说什么,我就把他给拉回到床上躺着,说:“除了上厕所,你哪也不许去,更不许动,知道吗?”
他还嘴硬地说:“我没那么脆弱,你看我现在不是跟个没事人一样吗?我就想活动活动,不然老待在床上,会闷死人的。”
“不行,你就躺床上,哪也不许去。小完,你给我好好看着他。”
小完应下,“姐姐放心,我一定会看好阿东哥哥的。”
我到厨房去给郁东识熬着小米粥。
蕊丹瞧了瞧郁东识,又看了看我,意味深长地说:“你看他明明很想出去的,但你一发话,他人就老实了,怎么他那么听你的话呀?”
我眉头一皱,感觉她这话里有话。“那,那我不是为了他好吗?他都伤成那样了,不能乱动的。”我爹昨晚给他上药时,他疼得嗷嗷叫。
“怎么,心疼了?”她憋笑问。
我一噎,“我懒得和你说,快回家去吧你。”
“啧啧,没想到你也是个重色轻友的,有他在,就嫌我碍眼了?”
我真是败给她了,“那你想怎样嘛,我这不是忙吗?”
“行了,不逗你了,好好照顾人家。”
我蹲在灶台边烧火,想着从我认识郁东识以来,他就因为救我,或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受过大大小小的伤,身上留下的伤疤也越来越多。
尽管他这次不是因为我受的伤,但我还是心疼得很,忍不住会自责。想着我要是早点从棺材出来,他也许不会受这么重的伤。
我把熬好的小米粥端给他喝。在我们这,小米粥是万能的滋补品,男女老少皆宜。
他刚想接过碗的,偏不小心扯到伤口了,疼得他叫唤了声。我记得他手臂上也有淤伤。
“先放一边吧,等凉了我再吃。”他说。
我一眼看穿他,知道他端着碗会很吃力。我想也没想,就说:“我喂你吧。”
“啊?”他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大,不置信地问我:“你说什么?”
我拿汤匙舀了勺小米粥,轻轻吹了吹,吹凉了就喂给他吃。
他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连连说:“不用不用,我可以自己来的……”
他话还没说完,我就直接把汤匙塞他嘴里,他只得乖乖吃下。
在期间,他总是忍不住看向我,而我的心思全在小米粥上。见他喝完,我就说:“好好躺着,哪也不许去,知道吗?”
“我……”他明明很想反驳,但话到嘴边,看着我,还是没敢说出来。只能点头应下。
看他这样乖巧,又有点可怜的样子,我突然后知后觉意识到,蕊丹所说,他好像真的很听我的话?而我好像对他还有点凶。
可能是我习惯了和他这样相处的模式,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但现在经蕊丹一说,我意识到好像是有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你发什么愣?我保证哪里不去,你总可以放心了吧?”他说。
我回归过神来,想着他明明是病患,还得这样听话,是有点可怜。“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弄。”
他笑嘻嘻地说:“只要是你做的,我都喜欢,绝不挑食。”
我脸上一烫,忙转身出去。
我们在我家里住了近十天,鉴于他实在躺不下去了,人又好得差不多,我们这才动身回三清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