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可这东西太贵重了。”蕊丹说。
“派得上用处,才贵重。那用不着,再贵重也没用。你就别和我客气了,度过眼下的难关才是最紧要的。”在我不断说服之下,她还是同意了。
事不宜迟,我立即和她回去村子,郁东识同去。
一到村子里,就见到处鸡飞狗跳的,棚子架子东倒西歪,每家每户门前多少有些凌乱不堪。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强盗进村了。一眼看去,整个村子透着点颓废。
“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这么乱的?”我问。
“一个是因为这阵子时不时下大雨,把东西都给吹乱了。二是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我们黄石村犯太岁了吧,今天不是你家出事,就是我家出事。我还以为就我们家惨,可一问,才知道有的人家都揭不开锅了,要借米。”
“为什么?”
“刮风下雨的,把地里的苗都给弄折了,不是旱就是涝的。我们庄稼人靠田地吃饭,弄这一出,哪还吃得上饭。”
“大家不都是这样吗?”郁东识说。
“别说,还真不一样,我感觉只有我们村才这样惨淡。”蕊丹说,“隔壁村那么多溪流湖泊的,也没见他们出什么事。”
“这么奇怪吗?”我嘀咕着。
回到我家,我怕一件首饰不够,想把全部的首饰给蕊丹。
“用不着这么多。我虽然不识货,可也知道这是值钱东西,有一两件就够了的。”蕊丹说。
“你拿上东西,明天去镇上找阿民。他和当铺的人认识,可以多出钱的,你也不用担心被骗。”郁东识说。
“我知道的。阿音,你说我该怎么谢谢你才好。你放心,我一定会还你的。”
“什么谢不谢的,跟我还客气什么。至于还的事,我不急,你也不许急。”我说。
她一把抱住我,“有你真好,我还有事先回去了,你们慢聊。”说完便出去。
郁东识问我:“你怎么不找我借,是跟我客气吗?”
我总觉得他这话有点阴阳怪气的,“我又不是没有。再说了,你先前不是撺掇我把翡翠首饰给当了吗,现在不正合你的心意?”
他想到什么,掏了掏口袋,凑近我说:“那正好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这个平安扣,你可以收下了吧?”说完,就把上次的平安扣递给我。
我怔住了,没想到他居然会随身带着这个平安扣。
他直接把平安扣放在我手心上,“呐,好好收着吧。”
我刚要把平安扣还给他,他就把手背着,死活不愿伸出手来。我说:“你快拿回去,我不能收。”
“为什么?你这是还拿我当外人?”
“不是,你好好的送我东西干嘛。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啧,你这人怎么还有两面性呢?你把翡翠借给蕊丹,就说不贵重。我把这小小的平安扣送给你,你就说太贵重了,不能收?你这是在针对我?”
我一噎,心想他哪来的歪理。“那蕊丹是急着用,这能比吗?”
“怎么不能比,我也急着送给你。”
“不行……”我说不过他,就一个劲不肯收。
他立即委屈起来,“原来你还是不拿我当朋友,这么见外。”
“我哪里见外了?”
“那你为什么不收下?左悲奇和你不怎么熟,你都能收他的东西,唯独不收我的,你是不是瞧不起我?”
我无语死了,这是什么歪理。
“我都没有送过你件像样的东西,你为什么不肯收?”
说来说去的,到底是我不占理,弄得我再不收下,就是对不起他一样。
他见我收下,瞬间有了笑容,“我给你带上。”
“不用。”
奈何他当没听到似的,自顾自把平安扣戴到我脖子上,他心满意足地笑了。
就在这时,我爹一瘸一拐地往家走来。我赶紧出去扶着他,他右腿上红肿了一片。我问:“爹你这是怎么了?”
我爹说,他去除地里的草,不小心踩到蚂蚁窝上。地里的蚂蚁毒得很,一口咬上就能肿起个大包。
给我爹上完药后,我站在门框旁边,不禁陷入沉思。
郁东识说:“你们村最近是不是流年不利呀,怎么一个接一个的出事呢?”
我想起宿吴子曾经说过,三卜这个守村人逝去,便会有灾祸降临黄石村。我原本还不信,可现在是不得不信了。
“哎你发什么愣啊?”他问。
我回过神来,叹了口气,自己一个人出去溜达。
走着走着,不自觉来到祠堂。我停下脚步,见祠堂外边有许多纸钱,是最近新撒的。
我独自一人走了进去,看着空荡荡的祠堂,想到光是今年,祠堂就已经送走了四个人:左子他爷爷、九嬷、三卜、哑婆她男人。
死人是大事,可能是我以前没留意到还是怎样,我总感觉以前很少死人的,不像现在,还没到半年,就没了四个。
随后我离开祠堂,看到哑婆一个人坐在树底下发呆。她似乎要比之前更加消瘦,面色黑黄黑黄的,脸上的褶皱越发多了。
看到我来,她直勾勾地看着我,仿佛要把我给看穿了。她看我的眼神,要比之前更加怨恨,甚至还带了杀意。
我怕和她对视,忙加快脚步离开。我能感受得到,她似乎是把内心所有的积怨都倾注在我身上。她看我的眼神,和茅婆三看我的眼神,是相同的,都对我恨之入骨。
我实在想不懂,村子里那么多人,为何她独独厌恶我呢,十几年来从未改变过。明明我和她无冤无仇,甚至没有交流过。
想着这些,我心中的思绪多了起来,眼下当真是多事之秋。
为着我爹的伤,我妈身体又不宜过度操劳,我是不好再回去观里的,便留下来帮帮家里,郁东识也留了下来。
晚上听着我妈讲村里的事,无非就是艰难二字。
“以前再怎样,都是平平淡淡的,不富贵,也不至于穷到吃不上饭,好歹是无病无灾的。偏偏今年,不知触了哪里的霉头,家家都不大顺了。”我妈唠叨着说。
“可不是,寒旱又旱,涝又涝,没个安稳。”我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