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雨持续到第二天早上,才放晴。这一夜的大雨,足以摧毁许多东西。我们一出来院子,就见到处狼藉一片。
郁东识捡着地上的东西,说:“大自然的力量,真是恐怖。”
收拾好家里的东西后,我便去地里看看菜苗怎样了。路过刘婶子家时,看到刘婶子正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周围的人劝都劝不住。
我凑过去打听,原来是因为昨夜的大雨,让刘家倒了一堵墙,正好压死了新买来没多久的一群小鸡小鸭。刘婶子为此心疼不已,只能大哭来发泄了。
“唉。”除了叹气,我也不知道能做什么,毕竟现在家家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去到菜地里,看到新种下的菜苗全都蔫了,一根没剩。至于那些要准备卖的药草,也全给毁了。那么大的雨,人都受不了,何况是这些草木呢。
我蹲在旁边,看着这些菜苗和药草,心想回去该怎么和我爹妈交代?他们知道了,不得心疼死。
谁家都不容易,我家也不例外,除了种地,还得种菜种药草,就为能多挣点钱,好补贴家里。
虽说我基本不需要家里操心的,但小完玉玉一天天大了,读书什么的,哪一样不费钱?这家里是再不能出什么意外的。
在回去的路上,我看到又有许多人围在祖石那。但这次我一眼望过去,再也看不到巨大的祖石了。
我上前去看,见两块祖石已经倒在地上,估计是因为昨晚的大雨。
“唉,这是老天不给活路了,下这么大的雨。”大婆婆说。
……
宿吴子是在两天后才来的,把阿瑞元元也给带来了。
我把村里的事情和他说来,又带他去看祖石。我问:“表伯,这真的是因为三卜不在了,才会有这么多的事情吗?”
“事情已经足够明显了,你还看不出来吗?我问你,之前有这么多事情发生吗?”宿吴子说。
我摇摇头。
“这不就是喽。一两件的可以是巧合,但事情多了,便不是巧合。大家可能会把这一切归咎于恶劣天气,但殊不知,这只是因为没有守村人的守护罢了。别的不说,就单说这祖石吧,那么多年都没事,为何唯独今年会无故裂开?这征兆还不够明显吗?守村人逝去,这块祖石也无法镇压住一切灾厄了。”
“那该怎么办?这才没多久,村里就出了这么多事。长此以往的,大家哪还有活路呀!”我急着问,“就没有解决的办法吗?要怎样,才能成为新的守村人?”
宿吴子一惊,不置信看向我,“寻音你……”
我坚决地点点头,“表伯,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成为这个新的守村人,代替三卜来守护黄石村。”
宿吴子连连摆摆手,一口否决,“不行!”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你心肠太过软了,才出了这么点事,你就想成为守村人了?那要有更大的灾祸,你岂不是想牺牲自己了?”
“我……”我梗住,没话说。
我确实是过于心软了,看不得别人受苦受难,何况同是一个村子里的人。主要是,我怕以后会有人因此丧命,这才是最可怕的。
宿吴子又说:“成为守村人,是需要承担起所有的灾祸。如果天降巨雷,要由你来承担,你还能有命吗?如果有洪水来临,需要你来抵挡,你能抵挡得住吗?”
听着这些话,我胸口犹如有一块石头压着,让我喘不过气来。
“更重要的是,成为守村人,必须为孤寡之人。你能舍得你的父母家人吗?他们又能舍得你吗?”
我直埋下头,是我太冲动了,没想那么多。
“唉,事情没你想得那么简单。一切才刚开始,以后的日子长着呢。今年是个大厄年,该发生的事多着呢。”
“可村子里这么多事……”
“该来的,迟早会来的,现在这都不算什么大事。没出人命,等以后看看再说吧。”
连宿吴子都这样说了,我也只能认命了。再怎样,除了老死的哑婆男人,确实没出什么人命。
许是心理作用还是怎样,在宿吴子来看过祖石后,并且把一分为二的祖石重新给立在原地,还埋下符纸,做了场法事。村子倒也因此过了段风平浪静的日子,总归大雨又不光下在黄石村,其他地方也多少因为大雨受到影响。
……
眼瞅着我爹的伤好得差不多,家里的情况也改善了不少,我是时候回去观里。我总觉得一旦有我在的话,会出什么事。
偏郑有民找来了,说郁爷爷病情可能又复发了,不见好,要郁东识回去看看。
他俩准备出门,郑有民见我立在原地,没有要离开的意思,问我:“你不去吗?”
“啊,我也要去吗?”我指着自己问。
郑有民见郁东识出去找车,低声说:“郁爷爷说想见你。”
“想见我?”我吃惊地问。
“对,就说想见你,走吧。说句不中听的,郁爷爷是见一面少一面的人,谁知道下一次……”
我点点头,立即跟着他们出去。这一路上,我都在想,郁爷爷怎么会突然想见我的?是真的快不行了吗?要见我,是因为郁东识的缘故吗?
想着这些,转眼间来到镇上郁宅。
郁东识直奔郁爷爷房间,见郁爷爷苍老地躺在床上,几乎奄奄一息的,他差点没哭出来。“爷爷……”
郁爷爷是半睡着的状态,郁东识这么一喊,他立马惊醒过来,摸着郁东识的头说:“阿东,回来了?”
“文叔,我爷爷怎么又突然病了?”郁东识问。
郁爷爷摆摆手,“病了就病了,哪有那么多原因的。人老了,病就容易找上门来。”
“是我不好,我应该常回来看看爷爷您的。”
“傻孩子,那么折腾干什么,偶尔回来看看爷爷就行了。”
可能是因为病情的缘故,郁爷爷变得格外慈祥起来。
郁爷爷抬头看到我,笑着点点头,“孩子,你来了?”
我点点头,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吞吞吐吐憋出一句:“您还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