蕊丹说:“大婆婆说得对。单单因为阿音死过一回,哑婆你就非得说阿音不是她爹妈亲生的?”
里头的哑婆轻笑了下,“我没有半句假话,如果有假,就叫老天爷现在降道雷劈死我。这事,我是旁观者,反正我是亲眼看到的,没有造假。你们来质问我,不如问问两位当事人吧。我说的是真还是假,他们心里应该有数吧?”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看向我爹妈,我爹木木地站着,额头不断流着汗水。而我妈坐在石头上,脸色苍白,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草看。
小完急了,摇着我妈的手,带着哭嗓说:“爹妈,你们快说句话啊!姐姐怎么可能不是你们亲生的?姐姐就是你们亲生的,这不会错的!”
我也看向我爹妈,希望他们说句话,告诉大家,这不是真的。
我妈回过神来,似是在强忍着什么,“这,这当然是假的。你姐姐是妈从身上掉下来的肉,怎么不是妈亲生的?别听她胡说。”
说完,我妈死死拉着我的手,眼含泪光地看着我说:“大妹,你是妈亲生的,亲生的,不是捡来的。”
有这句话,我就心安了。我守在我妈身边,我是我妈的孩子,这点不会错的。蓦然间,我发现我妈的手不断在颤抖。我感受得到,她似乎是在害怕,可她害怕什么?
我爹开口了,“我家大妹,就是我们詹家亲生的孩子,不是捡来的!哑婆你不要乱说。”
不知为何,我爹这话,我竟听出了些许的心虚。我抬头看了眼我爹,见他哆哆嗦嗦的,显得十分慌张。
我深吸口气,强忍住泪水,不敢再去细想,心里不断在默念:我一定是我爹妈亲生的,不是捡来的……
阿凤瞧出了我爹妈的慌张,嘲讽着说:“是亲生的,那你们慌成这样做什么?还是说,你们真让哑婆给说中了,开始心虚了?”
“詹大!”里面的哑婆冷冷喊了声。
我爹身子一激灵,猛然望向窗户。
哑婆以一种不容拒绝的口气说:“詹大,我敢用毒誓来担保,我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那你呢,你敢当着大家伙的面发毒誓,你没有说谎吗?你现在的大女儿,当真是你亲生的吗?”
“我……”我爹犹豫了,显得极其局促。
这更让我心寒了,为什么我爹会犹豫呢?我看向我爹,而我爹的目光却躲闪了,他不敢直视我。
因着我爹的犹豫,在场的人开始有了怀疑的声音。
大千说:“詹叔,这有什么好犹豫的,反正阿音就是你们家亲生的孩子,发一个誓没什么的。”
哑婆又重重说:“哼,他不是犹豫,是不敢!”
我爹说:“谁说我不敢,我现在就发誓。”
“不,这还不够狠。詹大,你敢用你的儿女来发誓吗?如果你说谎,就让你的儿女不得好死,像你那个头胎生的女儿一样,早早死去。你敢是不敢!”哑婆逼问道。
我爹妈同时身子战栗了下,双双抬起头来,眼里满是诧愕。
村长说:“哑婆,你这也太恶毒了吧?还牵扯到孩子,实在没这个必要。”
大千说:“是呀,你就仗着你一个人,没儿女,所以恶毒到连人家的儿女也不放过。没你这样做人的。”
里头的哑婆沉默了下,说:“好,不发毒誓可以,那我们讲证据。反正不拿出十足的证据来证明,也没人会信的。不如这样吧,那我们大家去一趟,詹家埋女儿的地方,看看真假。
詹大,你要是不记得女儿埋在哪了,我可是还记得的。你敢当着你亲生女儿的坟前,承认阿音才是你亲生的女儿吗?或者是,要不要把她的尸骨给挖出来证明一下?你不会说,你们当年生的是对双胞胎吧?”
场面再度寂静下来,仅剩下蝉鸣蛙声。
我爹妈出奇地沉默,还很有默契地埋下头,不说话,也不看着人,就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而我的心,随着他们的沉默,变得分外难受。
我好想大声问他们,为什么不反驳哑婆说的话,为什么要选择沉默?为什么?
哑婆又逼问,“你们夫妻俩不说话,那我便当你们是默认了。你们心善,把一个野孩子养大,这原本没什么。可这个孩子是狐狸从坟墓里叼出来的,谁知道她是人生下的,还是狐狸生的,还是鬼生的?这样的孩子,不是妖孽什么?村里祖石暴裂,村人遭受诸多磨难,就是上天在惩罚黄石村收养了这个妖孽!”
话音刚落,黑夜天际边中突然闪过一道巨雷,把众人吓一跳。
因为这个雷声,让大家把目光转移到我身上来,仿佛这个雷声就是在惩罚我的。此时此刻,我什么也顾不上,我只想知道答案是不是就如哑婆说的那般。
“爹,妈,你们为什么不说话?”我鼓起勇气问。论理,事关身世,我或许会大哭大闹。可当这一刻来临的时候,我却无比冷静。
我记得,以前也有人说我不是我妈亲生的,我妈会为此和那人打一架。但现在呢,我妈却无动于衷,是因为哑婆说得有理有据吗?
“爹,妈,哑婆说的,都是真的,对么?”我尽量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我怕我下一刻就会爆发了。
这时候,黑夜中又接连闪过闪电,还有响雷。
雷声把我爹妈给彻底唤醒,我妈泪流满面的,抓住我的手,“不是的,不是的,大妹,你就是我们亲生的孩子,这点不会错的,不会错的……”她说这话,明显有些不清醒了。
我爹也哆嗦着说:“大妹,你妈说得对,你就是我们亲生的孩子,一定是的。”
哑婆说:“你们夫妻俩还执迷不悟啊,这么多年了,是把假的当真的了吧?你们难道忘了,那没人的林子里,埋的才是你们亲生的女儿!你们承认阿音是亲生的,那林子里埋的,不就是野孩子了?你们这样做,对得起你们亲生的女儿吗?”
话一出,我妈抓着我的手突然一松,这瞬间,我明白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