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吴子思索了半刻,看着身旁的禾秆堆,忽然心生一计,“或许有个办法可以一试,但得有人付出。”
我问:“要付出什么?”
“血,大量的血。”
在日落前,我们终于扎好了一个稻草人,是按照真人比例扎的,外表和人相似,有鼻子有眼,有手有脚,还穿着衣服,带有帽子。远远看,像极了活人。
宿吴子说,这个办法叫转蛊,就是把蛊术转到其他人身上。但我们自然是不能真的把三噬蛊转到其他人身上,就算真要转,能转到谁身上去,谁的命都是命。
然而呢,转蛊不一定非得转到活人身上,只要转到和人相似的生命体上,也是可以的。
大多数蛊术,都是通过毒虫进入人体中,来达到侵蚀的目的。可毒虫是不认人的,你想让他侵蚀谁,就能侵蚀谁。而毒虫进入人体中,最先侵蚀的是血液。对毒虫来说,血液好比食物,能引诱它一直留在其中。
我们制作这个稻草人,为的是把活人的血注入到稻草人中,让稻草人变得像活人一样,而后再把三噬蛊转移给稻草人。
方法是简单,但要具体实施起来,很难。一则,得付出大量的鲜血。二则,得让稻草人留住鲜血,能像个活人。
因为我的血是至阴血,宿吴子说,最是合适用来引诱三噬蛊中的毒虫。要用我的血来喂养稻草人,直到把稻草人给喂活为止。
郁东识见宿吴子拿着一个大碗和把锋利的菜刀,问:“师父,这得需要多少血啊?不会把寻音给割虚吧?”
宿吴子说:“我也不知道,总之需要很多。寻音,你要做好准备来,撑不住就和我说。”
我点点头,“嗯,表伯你割吧。”
手起刀落间,“嘶……”感受到手腕上的疼痛,我倒吸口凉气,咬紧嘴唇,看着血一滴滴落在碗上。
郁东识有些不忍直视,“这,这还不如直接把三噬蛊转到活人身上去,这简直是活受罪啊。”
“三噬蛊的厉害,可比这严重百倍。不除去三噬蛊的话,巧姥姥是一辈子都会这样的,失去七窍感知,活得连牲畜也不如。”宿吴子说。
好不容易接满整整一碗的血液,我人已经虚得不行,直靠在椅子上,没点力气。
“来,快喝了,赶紧补补。”郁东识递给我一碗红糖小米粥。
宿吴子以手沾血,一点点抹在稻草人身上。血一沾到禾杆,片刻后便彻底渗进禾杆中。
“师父,这样做能管用吗?禾杆那么多,又留不住血,就是把寻音的血全给稻草人,也未必行呐。”郁东识说。
“行不行,都得试试了。”宿吴子说。等他把血全沾到稻草人身上后,对郁东识说:“你,去对着它的嘴巴吹四十九口气。”
“啊?”郁东识张大嘴巴问。
“听不懂吗,快去。”
“为什么啊?”
“气血是人的根本,光有血不行,还得有气。有气,才能留住血。你阳气足,吹给它吧。记住,是四十九口气,多一口,少一口都不行”
尽管郁东识感到十分迷惑,但他还是照做了。按照宿吴子的吩咐,他不情不愿地抱住稻草人的脑袋,对着它的嘴巴,一个劲吹气。
不知为何,看到他抱着稻草人吹气,这场面有些诡异,又有些好笑。重点是,稻草人的大嘴巴,还是他亲自给画上去的。
“终于吹够了。”他直起腰板来,脸都给吹红了,“真是遭罪。”
“寻音,你忍着点,我又得割了。”宿吴子说。
“嗯。”可能是我先前遭的事太多,加上没调养好身体,便导致血不够。宿吴子在我手臂上挤了又挤,才渐渐有血滴落。
一碗又一碗的鲜血,灌溉在稻草人身上。一口又一口的活气,喷洒在稻草人口中。到了后半夜,在昏黄的烛光下,那个本来毫无生气的稻草人,在血气的不断滋养下,开始变得有生气。
因着需要的血太多,到后来我因为过度失血,陷入半昏迷的状态,脸色发白,人也有气无力的,感觉下一刻就能完全昏过去。
郁东识扶着我说:“师父,还没行吗?再不行的话,寻音要不行了。”
宿吴子把血慢慢从稻草人的头顶处倒下,说:“可以了,你们休息去吧,接下来的事我一个人就成。”
听到这,我再没撑住,昏倒在郁东识怀里。在闭眼前,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我太虚弱出现幻觉,我居然看到,那个稻草人的眼睛似乎是眨了下。
到了第二天,我足足睡到下午才醒来。我刚起身,就看到阿思端着东西进来了。
“你可算是醒了。”阿思说。
我还是浑身没力气,想到昨晚的事,问:“巧姥姥救过来没有?”
“没那么快,宿道长说得过个三五天,才能救。你放心吧,宿道长说了,是保准能救回姥姥的。”
“那就好。”我松了口气。
“唉,你心肠太好,先前为了笑欢的事,不惜大老远来朴坝找我。现在又为了救巧姥姥,输了那么多血。我就没见过你这么善心的人。老天保佑,好人一定要有好报才行。”
我笑笑没说话,去朴坝,是因为笑欢帮过我,我自然得帮回她的。
救巧姥姥,则是因为我就是巧姥姥接生的,倘若当时没有巧姥姥接生,我能不能来到这世上都还是难说的。再者,她弄成这样,也是因为我。于情于理,我都必须救她。
俗话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她们在不认识我的情况下,都能及时伸出援手。而在她们需要帮助时,我却视而不见的话,我都怕被雷劈。
“这是我给你炖的鸡汤,最能补气血的,你快喝了。”阿思说。
过了会,外面传来念儿的哭声,“呜呜呜,妈,妈……”
阿思赶忙出去,我也勉强撑着身子出去。
“哭什么啊?”阿思抱着念儿说。
念儿指着旁边禾杆堆放着的稻草人,“怕,怕……”
乍见这稻草人,我愣了下。昨晚我是没怎么留意这稻草人的,就知道它浑身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