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东识说:“不清楚,听声音,无非是有人发疯了吧。”
外面的惨叫声持续了十来分钟,才渐渐消停,黑夜复归平静。
我听着这惨叫声,一直在嚷嚷着什么无头鬼,心下困惑,这大晚上的,怎么喊这个,莫非是真见鬼了?我对郁东识说:“我没事的,你回去睡吧。”
转眼到了天亮,我们在客栈吃早饭时,听到旁边一桌人在议论昨晚的事。有人说:“哎,听说了吗,昨晚上卢打更说闹鬼了。”
“嗨,昨晚他喊那么大声,叫得又惨,家家户户都听到了,我能不知道吗?就是不知道这事是真是假,好端端的,怎么就闹鬼了,不会是看岔了吧?”
“要看岔的话,不至于吓成那样吧。何况他一个打更的,胆子向来比别人大些。今早我路过他家,听到他还在喊,八成是吓傻了,他老婆都请人来看了。”
“啧啧,这么严重呐?那他昨晚上到底见了什么,不会真有鬼吧?”
“听说是什么无头鬼,他连话都说不清了,光喊这个。”
“什么鬼都好,怎么偏偏是无头鬼,我们这……”
他们压低了声音,没有再说。
我们三个对视了眼,郁东识说:“师父,昨晚那叫声,我们也听到了,委实吓人,难不成真有鬼?”
宿吴子说:“吃完去看看。”
出来客栈,我们专程来到卢打更家。他家此时围了好些人,七嘴八舌的,说个不休。屋里头,有个四十来岁的男人不断说着:“无头鬼回来,无头鬼回来了……”喋喋不休的,似乎神智失常了。
不用想,这男人便是卢打更。他边上有个抹泪的女人,应该就是他老婆。
围观的一个老婆婆说:“唉,怎么就吓成这个样了?他嚎了一晚上,医生也看了,药也喝了,还没好,不会真被吓傻了吧?”
“看他这样,肯定是吓坏了,究竟看到什么了。”
围观的人群,见宿吴子穿着道衣,忙说:“哎,还说请个得道高僧来看看,这不有个现成的吗?卢大嫂,有道长来了,你快请他给看看。”
卢大嫂连忙出来,问宿吴子:“你,你是道长?”
宿吴子点点头,“让我看看吧,或许我有办法治他的。”
卢大嫂忙不迭请我们进去。
只见卢打更裹着被褥,躲在桌子低下,战战兢兢的,目光涣散,面色煞白,可见吓得不轻。
宿吴子一靠近他,他就大喊:“你别过来,你别过来……”
卢大嫂安抚他说:“你别怕,他是道长,能帮你抓鬼。”
宿吴子认真地给他把脉,问卢大嫂,昨晚他经历了什么事。
卢大嫂说,昨晚上,卢打更照常一到后半夜,就去打更。偏他在外面,又是深夜,没人知道他遇到了什么,就知道他突然大喊大叫地回来,人很激昂惊恐,一个劲念叨着什么无头鬼,问他他也说不清,没了理智,就会发疯哀嚎。
从晚上到现在,他一直保持着这幅被吓坏了的模样,治也没法治。
“他这是短时间内受到巨大的惊吓,而造成的胆气失常,心气外浮。去买一包朱砂回来,拿少量冲水调服,分三次喝下。把剩余的朱砂用布袋包好,贴在他的胸口上。用大量艾草烧水给他泡澡,家里点上几根香,晚上尽量别熄灯,不出三日,他就能恢复。”宿吴子说。
卢大嫂连连应下。
“他以前有过这样的症状吗?”宿吴子又问。
“没,他胆子算是比较大,不然也不能做这打更的活。我跟了他几十多年,是头一回见他吓成这样的。”卢大嫂说。
“那你们这里最近,可有什么事发生?”
“我们这样的小地方,能有什么事发生,平淡得很。”
出来卢家,郁东识问:“师父,他不会是真见鬼了吧,不然怎么可能被吓成那样?”
宿吴子说:“难说,许是撞见了什么惊悚的人或事都说不定的。但可以肯定的是,他遇到的人或事,必定超出寻常人的认知。”
我想不明白,深更半夜的,卢打更能碰到什么恐怖的人或事?
我们问过卢大嫂,卢打更每晚经过的地方,我们去走一遍。然而走完下来,并无不妥,就如卢大嫂所说,平平淡淡,无事发生。
论理,卢打更做打更人做了几十年,就是没胆,也练出胆来了,普通的事物应该难以吓到他的。这次能让他吓破了胆,会是怎样的事?
都说反常必有妖,为着此事,我们没有急于离开,先留了下来。
待及暮时,还未入夜,就有个十三四岁的清俊少年,走在大街上,边敲锣边大声喊道:“晚上七点,花家班开场,有钱的来捧个钱场,没钱的来捧个人场。走过路过,千万别错过,今晚上可有好几场大戏呢!”
我们正坐在客栈里喝茶,郁东识说:“花家班?是唱戏的么?”
客栈的老板娘打着算盘说:“就是唱戏的,这花家班是我们鲁上乡闻名的戏班子,十里八乡,他家独大。要换到以前,他家就专为地主老爷唱戏。不过如今没落了,听戏的人也比以前少,不出来宣传宣传,都没人去看了。”
郁东识问:“这样啊,那我们今晚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去听听,我还没正经听过人唱戏。”
我点点头。
一吃完晚饭,还没到七点,郁东识就拉着我出门了,宿吴子是不爱凑这个热闹的。
花家班唱戏的地方,在一处较为偏僻的场地。我们走了一通的路,才去到。许是我们来得早,去到后,就见花家班的人在布置场地,看客也没几个。
我说:“让你心急,来这么早还得等。”
郁东识说:“怕什么,反正在客栈里也是干等,早点来还能抢个好位置。”
“你不是没钱了吗,坐前面可是要出赏钱的,不能白看。”
一提起这个,他就梗住,“你可真是哪壶不提开哪壶。师父都说了,钱财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没必要看那么重。”
“昨天你可不是这样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