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她说的是卢打更的事，安慰说：“嗯，兴许是他遇到了什么恐怖的事吧，有时候，吓人的不一定是鬼。就算真有鬼，我们也不用怕。”
“为什么？”
“因为鬼也是怕人的。”
随着夜渐深，台上的戏子唱得尽兴，台下的看客也看得尽兴。
我依旧和这群小孩在后面玩耍，同样也玩得尽兴。蓦然间，我抬头看向台上，突然恍惚了，觉得眼前这一幕，似曾相识，好像和梦境里发生的一模一样。
我心下咯噔，想着这会是巧合，还是……我摇摇头，只盼着早点结束才好。
这场戏持续了将近一个半小时，到末尾的时候，台上传来一个女戏腔的声音，这让我心中发紧。偏此时光线变得晦暗，我看不清台上女戏子的容貌，可单听声音，便觉得好生熟悉。
不知为何，我有种预感，觉得我的梦境会成真。
我本来想喊郁东识回去，可谁料此时，小女孩不知从哪里拿来个圆球，和周围小伙伴玩了起来，圆球被扔了出去，正好扔到台上。
这一瞬间，我僵住身体不动，不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果然和梦境中发生的如出一辙！怎么会这样的？那台上的女戏子岂不是……
容不得我多想，就听到小女孩说：“啊！我的球。”刚说完，她一溜烟跑了出去。
“不要！”我立即惊呼一声，匆匆跟过去。奈何为时已晚，小女孩已经利索地爬到台上，撞到了女戏子。
这一撞，让我顿时没了力气，也没勇气再上前，因为一切都已经注定好了，我的梦境，还是变成现实了。
接下来的事，就如我梦境中所发生的那般，小女孩一撞到女戏子，女戏子身体晃悠，一个和圆球差不多大小的头颅便活生生掉落在地。
小女孩受到惊吓，瘫坐在地，脚踢到了头颅。头颅从台上滚落，一路滚落到我的脚下。
刹那间，全场悄然无声，不知是没反应过来，还是被吓懵了。
我则低头，傻愣愣地看着脚下的头颅，人有些魔怔了，分不清这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
“啊！”小女孩尖叫了声。
正是这声尖叫，让全场人同时回过神来，连连大叫，惊慌失措地开始拼命逃离。
顷刻间，大人的喊叫，小孩的大哭，充斥着黑夜。人人恐慌不已，连滚带爬地离开场地。
唯有我，还屹立在原地不动。
“快走！”郁东识过来拽住我。
我仍是不动，怔怔地看向他握住我的手。感受到他手中的温暖，让我切身体会到，眼前一切是的的确确真实发生了，不是梦境。
“你怎么还不走啊！”他急急地说，一个劲想把我给拉走。
“她还在台上。”我指着小女孩说。小女孩坐在台上大哭，也不晓得要跑，无头戏子就在她身边，距离很近。
他一瞧，推开我说，“那你先跑，我去救。”说完，他飞奔到台上。
而我又莫名低头看了眼脚下的头颅，迅速跑开，跑到后面墙壁边上等候。
只见郁东识一把抱起小女孩，连忙下台，谁知无头戏子竟开始走动，还伸手抓住他的肩膀。见此情景，我屏住呼吸，心都跳到嗓子眼了。
好歹他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怕归怕，但还是知道要冷静的。他也没回头看，就重重甩开无头戏子的手，抱住小女孩急速跑到我这边来。
“快走！”他说。他也是慌到了极点，额头直流汗珠。
我们出去场地，在门口时，看到亮子倒在地上，呼喊着：“救命啊救命啊，谁来救救我……”
我赶紧过去扶起他来，“没事吧？”
他直哭个不停，话也说不清，人哆哆嗦嗦的。
大难当头，我顾不上那么多，拉着他一块逃。
花家班的场地有些偏，我们走了很久很久，才走到街道上。此时估计都快十点多了，家家户户全熄了灯，路上仅得微弱光线。
好不容易回到客栈，宿吴子见我们神色这般慌张，忙问：“出什么事了？”
我们没空解释，让吴宿子赶紧救治亮子和小女孩，因为两个小孩哭得脸色涨红，还险些晕厥。
老板娘过来，说：“这不是花家班的亮子和西街杨家的琪妹吗，怎么哭成这样了？”
我没力气说话，郁东识边喘气边说：“花，花家班，有个无头人……”
“什么？”
老板娘还以为我俩是胡说的，可随着一个又一个的人在大街上喊叫，又都还是一副大惊失色的模样，哪还有假。
等宿吴子把两个孩子救治好，郁东识也把事情原委说来，“真不是我骗你们，我们四个亲眼所见，绝不有假。还有去看戏的，就刚才在大街上喊叫的人，他们也全都看到了。戏子的头，就掉到寻音脚下。”
老板夫妻俩听得变了脸色，吩咐伙计把门窗给锁实。老板还说：“好好的，怎么会出了这档子邪事？难不成卢打更看到的，真是无头鬼？”
我和郁东识对视一眼，若有所思。是啊，照这样说，卢打更多半是见到了这无头女戏子。
我本想问问亮子，是否知道那个女戏子是谁，可亮子好不容易才睡着，也没敢吵醒。
宿吴子面色严肃地说：“等天亮再看看吧。”
这一夜，整个鲁上乡的人皆无眠。从花家班逃了出来的人，个个都在嚷嚷着无头鬼，闹得本该熄了灯的人家又仓促点上灯。
夜晚，因着此事，变得令人生怕。
转眼翌日来临，但没人敢出门。
我们率先出门，送琪妹回家。半道上，琪妹还问我：“姐姐，昨晚那个，真的是无头鬼吗？好可怕呀，她也怕人吗？”
我摸着她的脑袋说：“别怕，她是鬼的话，我们会收服她的。”
把琪妹送到家后，宿吴子又带领我们去唱戏的场地，“你们当真看清了，她的头是掉了下来？”
郁东识说：“千真万确看清楚了，头就掉在寻音脚边，她看得最清楚了。”
我点点头，“表伯，是真的，她被琪妹一撞，头就掉在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