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下去准备饭菜吧。”观主说完,便缓缓转过身来,“你们是客人,也是我同道中人,来了我豫隆观,便是一家人了,还请不要客气,快请坐。”
我暗自打量了下这观主,五十出头的样子,蓄着长发长须,面色黑,脸上很多褶皱,眉毛浓,眼窝深邃,有点眉压眼。他看上去有些许的疲惫,不过整个人看着干练。
宿吴子说:“多谢同参款待,我和徒弟们走了几日的路,没想到会在这深山里遇到同道中人,实在荣幸。”
观主问:“不知你们要去往何方?我昨夜偶然占卦,得知会有贵客上门,便今日嘱咐门童去等候。”
“往西而行,去寻一个地方。”
观主很知趣地没再问,而是和宿吴子交谈起来。
我们几个小辈,自是没敢插话的,只能在一旁默默听着。
虽说我和郁东识是拜了宿吴子为师,算是道家子弟。但我们多是跟在宿吴子身边学习术法什么的,几乎很少接触经书一类,也不打坐,就是做个挂名弟子而已。
聊了一番后,道童进来说晚饭已经准备好。
观主让道童领我们吃饭,顺带安排一下房间,他还有事,就不作陪了。
我起身来,不小心把布袋掉在地上了。这布袋是我自己缝制的,巴掌大,专门用来装那颗透明珠子的。布袋掉落,里头的透明珠子滚了出来,正好落在观主脚下。
我正要去捡,观主先我一步,把透明珠子给捡了起来。
他本来想拿给我,可他看了珠子一眼后,人突然顿住了,神色变得凝重起来,眉头紧锁地盯住珠子看,仿佛珠子是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这让我有些不知所措,只觉得他好生奇怪。怎么,我这透明珠子有哪里不对劲吗?
我们齐齐望向他,而他的眼里就只有透明珠子,人僵住不动。
霎时间,房间变得极其安静,安静到尴尬。
道童也看出观主的异样,上前小声说:“观主,观主?”
“嗯?”观主回过神来,目光仍停留在透明珠子上,一眼也不舍得挪开。缓了会,他才问我:“这东西,是你的?”
不然呢?我点点头,想伸手去把透明珠子给拿回来的,可看他紧紧拿着,不像是要还给我的。难不成,他是看上了透明珠子吗?
“你从哪里得来的?”他又问。
“呃,捡的。”我毫不违心地回答。现在我终于知道龚爷他们为何要珍藏这颗透明珠子了,因为透明珠子还是挺神奇的,关键时候,能起到救人性命的作用。
“从哪里捡的?”观主追问着。
这我当然不能如实回答了,就说:“从我家乡林子里无意间捡到的,觉得好看,就带在身上了。”
他点点头,继续观察着透明珠子。
见他丝毫没有要归还的意思,我不免有些着急,他不会不还给我了吧?
郁东识没忍住,索性直接伸手过去,“观主,您可以还给我们了吗?”
“嗯。”观主依依不舍地把珠子拿给他,他又把珠子拿给我,我赶紧装好放在兜里。
来到吃饭的地方,见旁人不在,郁东识研究着我那颗透明珠子,不解地说:“这珠子有什么特别之处吗,怎么那观住看到它,眼睛都直了。莫非,这珠子是什么宝物吗?可看着,不就是一个普通不过的珠子吗?”
宿吴子说:“这珠子不是寻常之物,可能观主是个识货之人吧,喜爱珍宝。”
郁东识说:“嗯,修行人也会喜爱珍宝吗?不应该都是看破红尘,看淡功名利禄的吗?”
“只要还在尘世中,与人世有来往的,都多多少少有凡心在。世上修行之人千千万,能真正得道的,少之又少。”
吃完饭后,我们各自回房睡下。
我是和菱晓住一起的。菱晓整理床铺的时候,说:“那个观主,看着不像是什么好人。”
我困惑地问:“为什么?”
“直觉。”
“直觉?我怎么没看出来呢?”
她笑着说:“因为你看谁都觉得是好人。”
“我有吗?”
“如果你身边不是有你师父和那个郁东识,单单你一个人的话,怕是走不到这里来的。”
“那我一个人也不敢走这么远的路。”我说。
和她相处的这几日,我发觉她没有我想象中那般怯懦,只是她话不多,安安静静的,让人会误以为她是个好欺负的。
还有便是,许是身上担子太重,她总是闷闷不乐,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一双眼睛里,藏着道不明的神色,似乎身上还背负了什么。我还以为她另有苦衷,也问过她,偏她说只是担心顺顺的身体,并没有其他的。
到了天明,便听得窗外有水珠滴落在屋檐上的声音。
我起身打开窗户一瞧,见外面空濛一片,下着微微细雨。因着是在山下,清早多雾气,寒气渐重。都说一场秋雨一场寒,这雨一下,空气愈发寒冷了。
我搂紧身上盖的被子,突然不想出门了。
过了会,道童来找我们,说这几日都有雨,寒气重,山路不好走,可以在豫隆观多留几天,宿吴子也已经答应了。
我看着窗外的雨,想想也好,能多休息几天了。
还没到中午的时候,道童又来了,说:“詹姑娘,我们观主有请。”
我和菱晓面面相觑的,我说:“啊?”
菱晓问:“是什么事,怎么要单独请她一个人?”
道童说:“观主没说,就说请詹姑娘前去。”
这让我有些无措,好好的,观主请我做什么?
道童又说:“此事已征得宿道长同意。”
我点点头,宿吴子同意了,那我就去吧。
“哎,等等。”菱晓拉住我说,“我和你一起去。”
来到观主房间里,观主还是在闭目打坐。听到声响,他睁开眼睛,见菱晓也在,面色有些不爽,随即恢复如常。他说:“二位姑娘请坐。”
“不用,有什么事观主直说就好了。”菱晓说。
到底是我小看了她,她有时候还是挺硬气的。
观主起身来,“昨天那颗珠子,不知詹姑娘你是否还带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