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昏睡三天后,左悲奇终于醒来。我们师徒三人,便前去探望他。在异乡能遇到家乡的朋友,有种说不上来的亲切感。
到了凤吉宫,见醒来的左悲奇很是虚弱,说话有气无力的,一副行将就木的模样。他看到我们,憔悴的脸上浮现了笑容,“真是巧极了,没想到能在这里碰到你们。”
郁东识说:“巧是巧,不过话说回来,我们到这里,是路过。你呢,大老远跑到这里来做什么,差点连命也搭上。”
我暗自用手肘戳了下他,示意他说话客气点,别挖苦人家。
左悲奇惨笑了下,“左右我都是要死的人,在哪都是一死,还不如做最后的挣扎。我还可惜你们的离开,没料到,在这里也能和你们相遇,实在有缘。”
我问:“你来淮口,是有什么事吗?”反正以左悲奇的性格,总不会是无缘无故来的淮口吧?
左悲奇问:“你们还记得救过悲言的那两个扶离娘吗?”
我们点点头。
左悲奇说,两个扶离娘在归山前,已经得知左家的遭遇,怜他无辜,为他测了一个字。
“字?什么字?”郁东识问。
“她们让我写个字来测,我便写了个医治的治。”左悲奇说,扶离娘为他拆字,说治从水从台,他既有病,自然得求治。
水为万物源头,台为胎的本意,凡人躯体,皆由胚胎形成而来。治字拆分,皆指向最初的源头。他要治病,就得追本溯源。
治字从组成上看,有水有口,他若想求得医治,可以去找一个有水有口的地方。而淮口这个地名,正好从水从口。
听罢,郁东识说:“啊?这也太玄乎了吧,能信吗?”
左悲奇说:“扶离娘的本事你们也见识过的,当然可信。不过就算是假的,我也得前来看看。”
我说:“救你的大夫,她很厉害的,你可以问问她。”偏潘老娘也说不知道破解之法,我实在想不到,这淮口除了潘老娘,还有什么神人能帮到左悲奇。
说话间,从外面传来动静,是知陶在喊着。我们赶紧出去看,见知陶神色慌张的,我问:“出什么事了?”
这时,潘老娘也从房里出来,“何事慌张?”
“圣鼎倒了!”
“什么?”我们众人惊呼一声。
潘老娘连忙往拱形门走去,我们师徒三人也跟着去,看看是怎么一回事。
来到摆放圣鼎的地方,见沉重的圣鼎倒在地上,里头的随波镜涌流出来。随波镜虽是以水的状态呈现,但能留在地上而不渗入地底下。
我们一群人围了过去,发现圣鼎的一只足,居然断了。
见此情形,我们一时不知作何反应,惊得说不来话。
“怎么会这样的?”潘老娘骇然问着,“是谁做的?”
知陶说,昨天她给圣鼎擦拭的时候还好好的,她刚才一来,就看到圣鼎倒在地上,还断了只足。
郁东识说:“会不会是圣鼎的年纪太大了,自己断的?”
潘老娘连连说不能的,“圣鼎只要保护完好的话,是可以陈放上千年,甚至是上万年。何况圣鼎并没有破损,好端端的,怎么会断了足呢?知陶,去查查附近有没有留下脚印。”
“是。”
郁东识说:“不能吧,圣鼎这么重,谁能推得动?还弄断鼎足,这怕是大力金刚在世才能做到吧?”
宿吴子上前检查一番,说:“不用查了,这鼎是自己断的。”
“自己断的?”我们不解。
宿吴子指着断掉的鼎足说,如果是用外力把鼎足弄断的话,必定留下许多残缺碎片。如果因为自身原因而断的话,则反之。很显然,当下的情况符合后者。
还有,就如郁东识所说,圣鼎沉重,一般人很难推倒。就算推倒,也难以折断鼎足。
“不能,圣鼎怎么会自己断的?圣鼎不是俗物,更不是普通的鼎,可是传世法器,这……”潘老娘说,她伸出手指算着什么,忽而脸色一变。
宿吴子说:“鼎为三足而立,如今一足断,其余二足已是名存实亡。”
潘老娘立即接话道:“恐将会有分裂之事发生。”
“并且还是三家事。鼎久久不倒,而今轰然倒下,鼎中物倾倒而出,其意在清算。”
说罢,二人对视一眼,相继起身,不再纠结此事。
我们三个年轻人面面相觑的,压根听不懂他们两个高人在说什么谜语。郁东识问:“师父,你们在说什么啊?怎么我们听不懂?”
“天机不可泄露,不用过多久,你们会知道的。”宿吴子说。
“知陶,你去取几个竹篮来,把随波镜装到我房中去。至于圣鼎,移走耗费人力,它又在此地陈放已久,就任它留在这吧。”
知陶应下。
潘老娘说:“宿道长初来寒舍,请留下喝茶。”
宿吴子说:“那打扰了。”
看着他们离开的身影,我和郁东识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们说话太高深,我们真的听不懂。合着圣鼎倒下断足一事,就这样算了?
我问知陶:“你能听懂他们说了什么吗?”
知陶摇摇头,“听不懂。”
我们看着倒在地上的圣鼎和随波镜,陷入沉思。
等到日暮时分,潘老娘说有事要和我谈谈,便让我留宿在凤吉宫。我想着没什么事,就同意了。
偏留下来后,潘老娘又有其他事,无暇顾及我。我只能和知陶一起,她做什么我做什么。她比我年长两岁,又很稳重,无论做什么都游刃有余,这让我很佩服。
晚上临睡时,我和她同宿一屋。屋里有两张床,原本是她和她师姐住的,但她师姐后来独立门户了,就剩下她一人。
我躺在床上问:“你学医多少年?”
她坐在梳妆台前,用木梳梳着乌黑的长发,说:“有五六年了吧。”
“五六年还不能出师吗?”我没见过她治病,都是潘老娘在治,她负责打下手。可她不是学得很快吗,又学了几年,为何还不能出师?
“师父说,治病救人只能解世人一时之痛。她要我学的,不单是救人的本事,还有她占卜看卦的本领。”
“这样啊。”
空气安静了会,她刚把木梳放下,忽然声音发抖地说:“你,你快过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