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我还以为出什么事了。你们先吃吧,我就不打扰你们了。”三羽姑说完,转身出去。
屋子里又恢复安静。
不知过了多久,随着外面的弯月升至中天,窗外吹过阵阵飒飒秋风,夜愈发深了。
宿吴子说:“那都是前尘往事,你们不必太过当真。无论你们看到了什么,经历了什么,都如这轻烟,转瞬即逝。唯有当下,才是你们要切身去经历和体会的。时候不早了,你们先回去歇着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我们又懵懵地出去,一出来门口,迎着飒爽的凉风,把我们给吹精神了。
回房后,我察觉到知陶情绪不对劲,想问她些什么的,可话到嘴边,又给咽回去。还是等明天再说,她的心情怕是不好受。
经历这过去的事,我想,就属她和左悲奇最难受了。她亲眼目睹了自己先祖遭受冤屈,最后不得不自尽身亡,傅家从此败落。
而左悲奇呢,谁能想到他的先祖左广和,会是那样卑鄙的小人,为了一己私利,竟可以不惜出卖朋友。而他作为左氏后人,却要承受先祖所带来的惩罚。
至于我,是枫星远的后人。枫星远说,左广和会死在枫氏的手里,意思是,会死在我手里吗?
还有,左广和吃下能延长寿命的乌丹,百余年过去了,他是否还活着?
如果还活着的话,我是不是有义务要取他性命?毕竟这是先祖留下的遗言。不过想想,这个可能性应该不大,算时间,倘若他还活着,估计快两百岁了。
一个人的寿命,最长命也就一百多一点,没人能活到两百岁的。人是会经历生老病死的,他再怎样嚣张,也会老死的吧。
想着想着,我耳边蓦然回响起,枫星远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除非傅家人亡尽,不然左家诅咒将世代不会解开!”
照这意思是,得知陶死了,左悲奇身上的诅咒才能解除吗?那这也太残忍了,他们二人,是只能活一个人吗?
想到这,我不禁鼻子一酸,三家先祖的恩怨,还是得由我们来承担。
说是要清算,可这恩怨,如何能清算得了?难不成,非得像百年前那样,死了人,才是清算吗?
我转了个身,发现同样侧身而睡的知陶,她身体轻微发抖,传来极为小声点啜泣声,她哭了。我本来想起身去安慰她的,可转念一想,还是让她一个人静静吧。
到了第二天清早,我们聚集到大厅中。看我们四人的脸色,除了郁东识,都憔悴不堪的,想来,都是一夜没睡。
潘老娘率先开口问;“如何了,缓了一夜,还没缓过来吗?”
宿吴子说:“阿东,你来说吧。你们回去经历了什么,又看到了什么?”
郁东识讪讪地说:“我?”他瞧瞧我们三个,“得,就我一个没事人,那就让我来说吧。”
这一说,足足说了大半个小时,把其中的渊源细细道来。
听罢,潘老娘说:“原来如此。没想到你们三家的恩怨,竟会是这样的由来。不过这都是先人的事,和你们无关,你们不要深陷其中。那你们可知道,该如何解除左老板身上的诅咒?”
郁东识看向知陶,吞吞吐吐地说:“寻音先祖说了,除非傅家后人亡尽,否则左氏诅咒是不会解除的。”
潘老娘一顿,也看向知陶,惊着说:“当真是这样说的?”
“嗯,我们回来时,他亲口说的。何况傅家先祖立下诅咒时,也说了,左氏后人亡尽,诅咒才会停止。这事说难不难,总而言之,就是左傅两家,只能活一家。”
话一出,我可以感受到在我左右两旁的知陶和左悲奇,他俩气氛明显低沉。他俩真的是一言不发,也不知在想什么。
宿吴子和潘老娘你看我我看你的,一时也没了对策。
良久,左悲奇才说:“在这之前,我还不甘心,想寻求一个解除诅咒的办法。但现在,我认命了。我先祖犯下的过错,理应由我这个后人来承担。只要我死了,三家的恩怨便会就此结束。”
郁东识说:“唉,话不是这么说的。这些年来,你家死了多少人,估计也赶上那场瘟疫死的人了,也该够了。再说了,你是无辜的。要惩罚,也该惩罚你的先祖,而不是你。唉,忙活了一通,本以为弄清楚三家的恩怨,就能解开你的诅咒了。没想到,换来的会是这样的结果。”
我点点头,可不是,谁都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事情,还是再次陷入了困境。
我们自然是想破解诅咒的,奈何代价是人命,这不是为难我们吗?
随后,我们四人出来庭院中。
走在最后面的左悲奇,突然开口说:“知陶姑娘,对不起。”
走在前面的知陶人一顿,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他。
“我替我先祖道歉,是,是我们对不起你们傅家……”他微微低下头,艰难地说着。左广和是不愧疚,可他却是感到愧疚的。
知陶眼睛忽闪忽闪的,有些拘谨地说:“没,没什么的。这些过去的事,和你无关。你身上的诅咒,我会想办法的。”
我和郁东识对视一眼,惊了。我赶紧过去拉着她说:“你,你别乱来啊。”
她无奈笑了下,“你想什么呢?世上办法那么多,总能找到一个合适的办法来解除的。”
我拍了拍胸口,“那就好,吓死我了。”
知陶和左悲奇相继回房去,留下我和郁东识。
郁东识撑着下巴说:“啧,左老板为人正直,怎么会是那种无耻之徒的后人呢?真是歹竹出好笋。”
我说:“龙生九子,还九子各不同呢。”
“没想到知陶还挺宽宏大量的,能不计前嫌。”
“知陶要恨的,也是左广和,不关左老板的事。”我说。
我思索着,知陶多少也是心存愧疚的,毕竟是傅戈如立下的诅咒,才让左氏家族亡尽的。她是诚心想救左悲奇的。
至于左悲奇,自是对先祖的所作所为感到蒙羞,宁可一死,也不想解开诅咒。
他们两个,都是选择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揽,独自承受先祖留下的恩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