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何况什么？”
她低了低头，“何况他是因为我傅家的诅咒，才会变成这样的。先人的恩怨确实不该连累到后人身上去，我不想他是因为傅家的原因而死。”
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果然，她是这样想的。
只是呐，她这样想，会给她增添负担的。我怕左悲奇倘若有一朝死去，她会不会感到内疚？她还是太善良了。
末了，她说：“我也不想，再出人命了。还有，我也不想以人命来结束我们三家的恩怨。左氏先祖害死了我的先祖，左家后人又因我先祖的诅咒而亡，这其中死的人，已经足够多了。”
我点点头，她是个理智且清醒的，还想得周全。
这时，三羽姑进来了，“你们是不是熬药，我都闻到糊味了。”
知陶一愣，忙掀开锅盖看，还真是，药都快给熬没了。她一通忙活，把仅剩不多的汤药端去给左悲奇。
“哎，寻音，我有点事想麻烦你。”三羽姑说。
“嗯，什么事？”
她悄悄把我带到厨房后面，鬼鬼祟祟的。
我纳闷地问：“什么事呀？”
“这凤吉宫人少，平日里知陶都是一个人独来独往的。如今你来了，倒和你聊得来。不如你帮我劝劝知陶吧？”
“劝什么？”
她说，知陶今年已经二十了，换做是普通人家的姑娘，这年纪早就是两个孩子的妈了。她早两年就和知陶提起过，偏知陶就说不着急。
知陶是不急，但她急。她只得知陶一个女儿，自然是希望看到知陶嫁人，有个好归宿的。而且知陶终日待在凤吉宫里，活脱脱似个出家人，清心寡欲的。
她还说，她已经找好了人，想给知陶相亲。只是怕知陶不同意，不好直接说，就让我给劝劝。
“已经找好了人？”我惊着说。
“是，家里开木材铺子的，姓洪，比知陶大上几岁，人很老实能干。还专门托了媒婆到我家里来，说问问是个什么意思。你帮我劝劝她，好让她去相看。”
我一时竟无言以对，果然，全世上的母亲都最担心儿女的亲事。看到三羽姑如此殷切的模样，我仿佛看到了我妈。
只是，且不说当下的事情那么多，就说知陶这个性子，我嫁了她都不大可能嫁的。在我心里，她好比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不沾染男女情爱的。
“你帮帮我。”三羽顾握住我的手说。
“呃，我看看吧。”我心虚地说。
“你一定要帮我劝劝她，就相看而已，不碍事的。”
这让我为难，劝谁都好，偏偏是知陶。
我就不信了，难不成三羽姑看不出来，知陶心思不在这方面上吗？不过想想，可能就是看出来了，才迫切想让知陶嫁人的。
晚上睡觉时，我试探地问：“知陶，问你件事。”
知陶在铺着被褥，“什么事？”
“就是，就是……”我要怎么开口呢？
“嗯？”
“就是你也不小了，你难道没想过嫁人吗？”
她是一口回答：“没想过。”
我给一噎，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我又问：“那你不嫁了吗？”
“我师父比我妈还大，她也没嫁。”
“那你这意思是，你不想嫁人了？”
“为什么要想嫁人？”
这让我无法回答，“可不嫁人，你以后怎么办？”
“以后？以后该怎么着就怎么着啊。嫁人多麻烦，不如一个人清净。”
她把话给堵死了，我只得问：“你就没有喜欢的人吗？”
“没有。”
我默默把嘴给闭上。我终于知道三羽姑为何要让我来劝了，估计是三羽姑说服不了她，才让我来的。
她收拾好被褥，反问我：“你呢，你以后是要嫁给阿东吗？”
这给我闹个大红脸，人立马慌了，“ 啊？”
她淡淡笑了笑，“难道你不想嫁给她吗？”
我立即躺下，盖上被子，“我有点困了，快睡吧。”我就不该问她的。
……
调养了一阵子，左悲奇恢复了许多，只是人依旧虚弱。虽自由行动，看上去和常人无异，可我们都清楚，他是能熬一天算一天。
我忽然突发其想，随波镜不是能看到一个人的过去和未来吗？不如通过随波镜，看看将来的左悲奇是怎样的。倘若他还有将来，不就说明他能继续活下去吗？
为此，我特意去找了潘老娘，说明来意。
潘老娘失笑着说：“你倒是聪明。只是，随波镜不能告诉你确切的时间点。”
“什么意思？”我问。
“就是说，随波镜出现的画面，也许是昨天的，也许是明天的，没有一个确切的时间点。所以，你是不能通过随波镜，来判断左老板是否能继续活下去。”
这让我有点失望。
“生死有命，有时候，是强求不来的。不过左老板能活到今日，说明他命不该绝吧。对了，关于傅家的事，你详细和我说来。为什么知陶爹留下的遗言，说知陶会……”
我把枫星远的话复述，“这是我先祖说的，而且也都应验了。”
她深思起来，“知陶会受到她先祖经历过的苦难，这是什么意思？”
我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知陶先祖是自尽身亡的？”
“是。”
话音刚落，我和她对视一眼，心下大惊，但我们都很有默契地没有明说，这不会的。
她想到了什么，从柜子里拿出一张泛黄的纸张，递给我，“你看看。”
我一看，白纸上画了一只蝴蝶，其余的什么也没有。“这是？”
“这是几年前，知陶靠近随波镜时，所出现的画面。画面里，什么也没有，就一只飞舞的蝴蝶。”
“啊？那这是知陶的过去，还是未……”未来也不可能吧，知陶怎么会变成蝴蝶的？
她说，当时知陶正巧去捕捉一只蝴蝶，蝴蝶飞到圣鼎后面。知陶便去靠近圣鼎，随波镜出现异样后，所呈现的画面中，也出现了一只蝴蝶。
“这么奇怪的吗？”我说。不是说随波镜可以看到人的过去和未来吗，怎么还会有蝴蝶出现？
“我以为，知陶前世或许是只蝴蝶。可……”
“可什么？”
她摇摇头，神色疲惫地说：“我不知道，这只蝴蝶意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