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附近没有人家,我们只得在野外露宿。为着左悲奇身体不好,我们就让他睡在马车里。起初他还不同意,非得把马车让给我和知陶,毕竟我俩是女孩子。
郁东识一句话让他没话说,“左老板,左大爷,您还真是不为自己的身体着想,这万一你睡外头,再吹个风,着个凉的,这事算谁的?”
没办法,他只得同意。
我发觉,尽管先前郁东识是看左悲奇不顺眼,还常常挤兑他。可如今左悲奇一旦有难,郁东识倒还挺关心他的,事事上心。他们俩人,倒是有点像欢喜冤家。
起了火堆,我们一群人围着火堆而坐,说说笑笑的,纵使有飒爽的秋风吹过,也没那么冷了。
我对知陶说:“你头一次露宿,怕是会很不习惯的。”
她说:“不会,之前我和师父去深山里采药,一时赶不回来,也会在山里过夜的,我也习惯了。”
“对了,你为什么要拜你师父为师呢?是有什么缘故吗?”
她说,她自小长在淮口,多少听闻过潘老娘的事迹,便很敬佩。
在她十五岁那年时,不小心掉到水里去了,虽及时救了回来,可却变了个人似的,整日不言语,没事就爱往黑暗的角落里躲去,不见阳光。
三羽姑为此吓坏了,连忙带她去凤吉宫找潘老娘。
说来也奇怪,那是她第一次见潘老娘,她竟然朝潘老娘笑了笑,还脆生生地喊道:“师父。”
我听惊了,“啊?你不是第一次见吗,为什么就会喊师父的?”
“我也不知道。”她说,尽管她是第一次去凤吉宫,第一次见到潘老娘,可她会觉得凤吉宫里的人和物,莫名熟悉,像是回到了家里一样,有说不上来的亲切。
就这样,她一来到凤吉宫,见到潘老娘,自身的怪病突然间就好了。潘老娘见她与凤吉宫投缘,便把她留了下来,收为最后一个徒弟。
从此,她便住在凤吉宫,学习医药等等。她入门时间最短,却是学得最快的一个。潘老娘把所有徒弟都遣散出去救治世人,独独留下她一人,是为日后好继承凤吉宫。
由此可见,潘老娘对她是极为重视的。不过她也真的很听潘老娘的话,都胜过听三羽姑的话。
“那你如果不来到凤吉宫,没有做你师父的徒弟,你现在会做什么呢?”我问。
“还用想,无非就是嫁人生子罢了。我妈现在都有点后悔,当初把我送来凤吉宫,说我学得连嫁人的心思都没有了。”她笑着说。
随着火堆仅剩零星的火炭,我们相继睡去。
夜半时,这里的风吹得越发厉害了,让即使睡在马车里的左悲奇也不得安生,发出一阵急促的咳嗽。
知陶听到了,二话没说,便立刻去马车里为他救治。
不得不说,知陶和我们离开,受益最大的是左悲奇。但凡左悲奇有个什么不舒坦的,知陶便给他医治,像是他专门的大夫。
等他不咳了,知陶才回来。
我问:“怎么样了?”
“没事,只是一时着了凉而已,不要紧的。”
“让你受累了。”
“还好吧,在淮口时,有病人三更半夜来,我也得照样去看的。”
这一夜,左悲奇期间咳了三次,哪怕知陶睡着了,但凡她听到了,都会起身去照看,简直是医者仁心。到最后,她索性不回来了,直接守在马车旁。
好不容易等到天明,左悲奇是好了,她却是困得不行,马车一行驶,她就靠着窗边打盹。
郁东识说:“我就没见过像知陶这么负责的人,但凡每个大夫都像她一样负责,这世上估计就没有治不好的病了。哎,左老板,你真是积德了,能有知陶这么一个尽心的随身大夫。你现在能活一天,都是她的功劳。”
左悲奇点点头,“你说得是,知陶姑娘的恩德,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回报才好。”
“怎么说呢,她作为一个医者,你什么事也没有,就是她最好的回报了。”
因为宿吴子和孙万在外面赶马车,马车里就我们四个人。我和知陶并排坐,对面是郁东识和左悲奇。因着这路实在太颠簸了,弄得我们坐在马车里颠三倒四的。
这时马车走得有些快,来了个大颠簸,这一颠不要紧,把知陶整个人给颠到对面去了。而她对面,是左悲奇,她不偏不倚正好落到左悲奇怀里,俩人距离很近很近。
这一幕,让我和郁东识看愣住了。
这么大的动静,知陶当然是醒了,她一睁开眼,见自己在左悲奇怀里,一时间,也懵了。
马车里空间窄小,气氛忽然变得尴尬起来,连带着我们这旁观者也尴尬。
懵了会后,知陶是瞬间坐回自己的位置,问我:“怎,怎么了?”
我忙说:“哦,是路太颠簸了,你没事吧?”
她摇摇头,可能是察觉到哪里不对劲,也就没说话。
还是郁东识说:“哎,你们看,这外面的风景不错啊,青山绿水的,多养眼。”
……
没日没夜地赶,终于赶到了亿山。只是,亿山真的是座山,没有镇子什么的,只得一个小小的村落,还没几户人家的那种。
问过当地的村长,给了钱,村长便把我们领到一间宽敞的农家小院里,门口还栽种了一棵柿子树,树上结满了黄澄澄的果实,让我们看得眼馋。
村长说,不久前,这户人家里的最后一个人,死了,这房子成了废屋。我们不嫌弃的话,我们可以住在这里,想住多久住多久。
郁东识不放心,还问:“是怎么死的?”
“怎么死的?老死的呗。”
“那就好,还算吉利。”
当晚,我们便在这房子住下。
然而当睡到半夜时分,耳尖的知陶又听到了隔壁的左悲奇在咳嗽,便想过去看看。她刚一起身,便说:“不好。”
“怎么了?”我迷糊地问。
“你听,有好多脚步声。”
我竖起耳朵听,发现窗外的确是有轻微的脚步声,听声音,好像有很多人。我心下咯噔,这回又是谁,就不能让我们过几天安生日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