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同样安静地看着他们,心情复杂。
宿吴子说,这四个童子,应该是被选为了祭祀品。为了祭祀品的完整,他们服下了某种毒药后,就被浸泡在水银中,而后以薄金塑身,才有如今铜人的模样。
郁东识十分痛心地说:“那为什么要用孩子祭祀,才多大啊,他们的父母怎么能狠心……”
我也想不明白,这四个孩子才几岁,什么都还不懂,却要因为祭祀而丧命,死后还被当作祭祀品留在这里,无依无靠的,当真是连死后都不得善待。
左悲奇问:“难不成是这大树有什么神通在吗,不然为何要以活人祭祀?”
宿吴子走到大树底下,观察了会,说:“只是棵上了年纪的树罢了,能有什么神通在。”
知陶说:“他们所信仰的,仅仅只是因为他们相信树有神灵,可以护佑他们而已。”
我回头看向凹地里的青铜祭器,再看看眼前的大树,还有左右两旁的童子。
刹那间,我脑海中浮现一幕画面:多年前,这里来了一群巫师或是祭司,他们在那个凹地上,用青铜器举行祭祀仪式。随后,他们找来一朵朵巨大的花苞,把祭品──四个塑好金身的童子,放入花苞中,安置在神树附近,好永远守候着神树。
祭祀完成后,巫师们离开了,把祭器留下了,把四个童子也留下了,再没有回来过。
如果不是我们今天的偶然发现,怕是没有人会知道,这里有四个无辜孩童沦为祭品的。
宿吴子说:“死者为大,不管怎样,还是让他们入土为安吧。倘若让有心人发现了,怕是会对他们不敬的。”
我们便挖了个大土坑,把四个金人童子给埋了。在地下,让他们相互有个伴也好。我们能为他们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在进入南境前,我们哪里想到能有这样的事发生。看来,南境中,不是没人,而是都化作了亡人。或许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隐藏着更多的秘密。
南境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我现在算是明白了这句话。
……
赶了四五天的路,我们渐渐适应这里的环境。本以为这里会比外面生存艰难,可这里好比是另一个世界。要换做外面,此时已经是冬季了,会寒冷。
可这里完全截然不同,丝毫感受不到寒冷,温度正好。这里虽然没有人烟,但有草棚之类的地方,可以落脚。加上这里除了刚进来的时候,会感觉到潮湿,可一旦深入后,发现湿度是刚刚好的。
南境四季如春,除了有奇花异草之外,也长着外面寻常的树木和果实。更有溪流泉水,人生活在这里,基本是可以的,只是不知道会有什么事发生罢了。
这天日暮,我们歇在一处空旷的地上,难得外面的夕阳能照进来。
我们这刚坐下,树上的鸟儿突然惊着飞走了。
郁东识说:“我们又没做什么,怎么鸟都飞走了?”
左悲奇说:“许是我们打扰到它们了。”
待及天黑,我们一群人围着篝火而坐。本来大家是有说有笑的,孙万突然面色凝固,把耳朵贴在地上,专心听着什么。
左悲奇问:“怎么了?”
听了片刻,孙万说:“好像有人来了,还很多人。”
“啊?有人来,不能吧?”郁东识说,“谁啊?”
“不知道,听动静很大。小心为上,我们还是趁早离开此地吧。”孙万说。
我担心来者会是龚爷一伙人或者是左广和,预感很强。
宿吴子想了下,说:“那我们把火给熄灭,赶紧离开此地。”
偏我们才处理完篝火,就听到急促的脚步声,声音就在附近。不过半会,我们就看到从四面八方出现火光。等走进一看,是好些白衣人举着火把来了。
这些白衣人头戴帽子,不露面容,匆匆冲我们来,把我们包围住。
左悲奇脸色一变,“是他来了。”
郁东识问:“他?谁啊?”
“我先祖。”
话音刚落,就看到从最前面走来一个身穿黑色长袍,戴着个黑色帽子的男人,手里还拄着根龙头拐杖,透着一股威严。
左悲奇特意站到我们面前,淡淡地道:“先祖。”
男人走上前,他帽子戴得很低,我们根本看不到他是何模样。他重重一震拐杖,带着怒气不满地说道:“哼,你还知道我是你的先祖?你违背我的命令,私自出逃,怎么,是以为我会害你吗?你是我唯一的后人了,我就是害谁都不会害你的。”
这声音听着确实有点像是左广和,不过声音略带沧桑,像是个老人家。
左悲奇说:“悲奇知错。但悲奇并不想困在那宅子里,想出来闯荡一番。”
左广和说:“闯荡?悲奇呐,你可知道,你背负着诅咒,已经是……你跟着我,我会尽全力为你解除诅咒的。我还希望着你,能继续把我左家繁衍下去。”
“这是悲奇的命,悲奇认了。”
我可以感觉到左悲奇对于左广和,多少是厌恶的,但又不得不敬重。
左广和说:“认命?呵,你可是我左家子孙,怎么能认命?我这个老祖先尚且没认命,你还年轻,认什么命?你放心,我已经查过了,知道如何去破除你身上的诅咒。”
话一出,我们纷纷变了脸色。
左悲奇保持冷静,问:“是什么办法?”
左广和说:“你可能不知道,你身上的诅咒是因为我当年的恩怨而造成的,那家人恨极了我,才对左家下了诅咒。解决的办法,便是把这家的后人杀尽,你的诅咒便会自动解除的。”
听到这话,向来沉稳的知陶差点没忍住,想冲出去,好为自家报仇。幸好左悲奇及时拉住了她,摇摇头,示意她别冲动。
我想,左广和应该是还没认出我们来的,毕竟他上次见我们,还是在百余年前。而我们见到他,则是在几个月前。我只希望他千万别认出我们来。
左广和又继续说:“那家人姓傅,我已经查到,如今傅家后人也只剩下一个,还是个姑娘。我已然派人去追杀她,想来不日便有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