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老娘说:“意义就是,在某种程度上,他们还活着,不曾死去。”
郁东识问:“那他们的尸骨呢?”
“可能被埋起来了吧,尸骨不会离得很远,你们八成会遇到的,你们得最好准备。”
“为什么?不是尸骨而已吗,还能有什么危险?不会尸骨也活着吧?”
“这个具体我也不清楚,总之你们多加小心就是了。”潘老娘又对我说,“你很幸运,一般进了固一爻的封存中,是很难出来的,你却跟个没事人一样。”
我只觉得好生奇怪,“可那些叶子不是才长出来的吗?但那场大火应该是很久以前发生的。”
潘老娘说:“固一爻详细的操作,我不大清楚,只知道是个禁术,很少人会。固一爻的可怕,不单单在于封存。你们几人,虽多坎坷磨难,但能逢凶化吉,不论有什么事,你们都能化解。接下来的路,你们好好走吧,我是时候回去了。”
“师父……”知陶颇是不舍。
“去吧,这是你应当要走的路,不管凶险,都去吧,我会在外面等你回来的。”潘老娘说。
我知道,潘老娘是很不舍得知陶,但又不得不放手。
送别潘老娘后,我们继续行走。
本以为树屋的事,会到此结束,没想到,才刚开始。
……
因着我们不识路,走了两天后,兜兜转转的,还是在同一块地方。我们起初有些心急,担心会有什么事发生,但在宿吴子用星盘指明方向后,我们这才走远。
这天傍晚,我们在一处草地上歇息,烧起火堆。周围是矮小干瘪的木林,看着怪阴森的。
不过这晚的月光出奇地明亮,熠熠照耀着,使得这里难得有了亮光,连几米开外的视野也看得清楚。
郁东识随手捡了块烂衣服来烧火,说:“这里怎么还会有衣服的?”
宿吴子说:“估计是以前的行人留下的吧。”
郁东识瞧了瞧衣服,直接抛进火堆里烧。
聊着聊着,孙万指着前面说:“那好像有个座山。”
我们齐齐看去,只见在树林深处,隐约屹立着一座小山丘,离得有点远,看不出来有多大。
郁东识说:“那是山,还是坟墓啊?”
因着这山丘的形状不是很规整,像个立体的三角形,具体看不出来是山还是坟墓,不过坟墓没有那么高的。
宿吴子说:“等明天再看看吧,夜晚还是别生事了。”
在南境的经历,我们多少是怕了,也是心累了,不想再折腾,还是顺其自然吧。
随着明月升高,我们相继睡去。
待及夜至中分的时候,我感觉到草地似乎是在震动,不是很强烈,而是轻微的颤抖。这震动持续了许久,把我们都给震醒了。
郁东识说:“是地震了吗,怎么地都在震动啊?”
宿吴子检查一番,说:“不像是地震,更像是有许多沉重的脚步声同时在走动。”
这让我们瞬间提起心来,还以为是左广和又找来了。偏我们巡视了一番,周遭仍是安安静静的。
倒是郁东识不知瞧见了什么,惊呼一声,他指着前面,“你们看,那座小山,好像有人。”
我们远远瞧去,只见从山丘里竟然站起来一个人,而且是一个接一个地站起,像是他们就从山丘中出来的。
眼见从山丘中站起来的人越来越多,而山丘渐渐消失不见,我们才知道,那根本不是山丘,而是用人堆起来的高丘。
我们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了几步,可以断定那并非是活人,极有可能是死尸之类的。
就在这时,月光忽然照耀在那群死尸身上,他们齐齐仰着脑袋,沐浴着月光。片刻后,许是月光激发了他们,他们竟开始活动,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并且慢慢分散开来,向四处走动。
宿吴子连忙说道:“不好,我们快走,千万别被他们发现了!”
这给我们吓得,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慌乱地逃跑。
偏我们才跑了一段路,那些犹如厉鬼般的死尸早已追赶上来,把我们团团围住。
借着月光,我们终于看清了这群死尸的面目,他们就是树屋中那群被大火烧死的住民!因为他们混身上下都呈现着烧焦的肤色,烧得皮包骨,每个人的衣服都被烧烂了,头发也发焦。
他们每个人都闭着眼睛,嘴里发出惨烈的喊叫声,扭曲着身躯,似是备受煎熬。
我们乍然看见他们的模样,吓得不敢动弹。左悲奇也不知是被吓到了,还是跑得太急了,一口气没上来,晕倒过去了。
“师父,快,快做法赶走他们啊!”郁东识忙说。
宿吴子拿出桃木剑和黄符对付这群死尸,没想到的是,竟然毫无用处。宿吴子把黄符号贴在他们身上,可他们依旧鬼哭狼嚎的,并且张扬着手脚,像是发狂了般。
知陶说:“不好,这些东西怕是镇压不住他们。”
我们实在没办法了,逃又逃不掉,只能眼睁睁看着死尸不断靠近我们。因着他们发出的惨叫,着实令我们难受,不得不捂着耳朵慢慢蹲下身来。
我紧紧闭着眼睛,不敢看,更不敢揣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这些惨叫声,弄得我们头疼欲裂的,连对付他们的力气也没有。
我缩成一团,心里又慌又怕的。
渐渐的,我忽然发现他们最多只是发出惨叫声,并没有对我们做什么。我这才敢睁开眼来看,见他们没有再接近我们,我便缓缓站起身。
说来奇怪,他们的惨叫声真的听来十分苦痛,又不断扭曲着身体,煎熬无比的。
这时,我发现我前面的一具死尸,是个孕妇,肚子很大。我仔细看了眼,这不是我在梦中遇到的那个女人吗?
她连连发出惨叫,这让我想起,在梦中她遭遇火灾,也是这般情形。
“固一爻的可怕,不单单在于封存。”我耳边突然想起潘老娘这句话。我再认真观察着这些死尸,他们的确是像是遭到了什么特别惨烈的事情,才发出惨叫声的。
我明白了!固一爻不单封存了他们最后一夜的记忆,也让他们的躯体感知永远留在被火烧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