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呼啸间,我隐约看到宿吴子他们似乎动弹了下。
等狂风消失后,再看去,宿吴子他们相继倒下,昏迷不醒。而原地,有着和他们外表一模一样的假人站立,连石化的部位也相同。
这下,当真就如千长老所言那样,用能动的小人,代替不能动的活人。
我赶紧过去,检查一番,见他们四人已然有了气息,我这才松了口气。
半个小时后,茶白和小典回来,见此情景,愣住了,问:“这,这……”
我说:“等下我再和你们解释,你们会医治吗?”
他俩摇摇头,茶白说:“竺婆婆会。”
我看着知陶等人,心想再不能留他们在这里了,他们需要救治,何况此处太危险了。如今南境之中,也只有眠泽是相对安全的。
我苦苦哀求道:“我可以带我朋友他们回去眠泽中吗?你们放心,我朋友他们绝对不是什么坏人,对孤黎族更是没有任何歹念。他们为了帮我找到孤黎族,才来南境的。没有他们,我是走不到今天的。“
茶白和小典二人相视,面露难色。小典说:“孤黎族,从不让外人踏足。这事,我们恐怕无能为力。”
我也知道这事难办,可竺婆婆不会出来,宿吴子等人又不能进去眠泽中。这让我左右为难,看着昏睡的他们,心急如焚的。
茶白说:“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要不,你去求求大巫祝。”
我问:“她能答应吗?”虽然我看到大巫祝的次数不多,但感觉她不是个好商量的。
小典说:“大巫祝并非只认死理的,而是个通情达理之人。你和她说明情况,她会有定夺的。就算不能留在眠泽,她应该也能安排其他地方的。”
我思索了下,为了宿吴子等人的安危,不管成与不成,我都得去试试。
这时,茶白突然抖动了下身体,她缓缓从脖子后面掏出一张巴掌大的树叶,拿过一看,欣喜地说:“成了!大巫祝她同意了,你可以把你的朋友带回眠泽中。”
小典高兴地鼓着掌,“呐,我就说了,大巫祝不会见死不救的。”
我有些不解,大巫祝她怎么会知道我的事?但转念一想,千长老能给我托梦,或许我的一举一动,他们是知情的?
茶白说:“我们在这等等,大巫祝派了四个力士来,他们会把你朋友背回眠泽中的。”
我点点头,“大巫祝她怎么能知道……”
“你忘了,我们孤黎族是什么来历?这些只是小事,我们的本事可大着呢。”
等四个粗壮如牛的力士来了后,便把宿吴子等人背回眠泽中。
临走前,我回头看了眼这里,不由得叹了口气,郁东识会去哪了呢?又是否安全。
……
回到眠泽中,已是夜晚。
竺婆婆看过宿吴子等人的脉象后,面露难色,问:“他们去过哪了,又遇到什么人了?”
我摇摇头,“我出去时,他们就变得一动不行的,意识全无。他们这是……”
竺婆婆皱眉,“我一时也看不出来。他们看似是被定住了,可……具体我也说不上来,脉象很奇怪。”
门外走来千长老,他拿着酒壶,走路颠三倒四的,“来,让我瞧瞧,能是什么怪病。”他走了过来,摸了下宿吴子的脉象,“有点难办喽。”
我忙问:“怎么了?”
“罗方寸地,囚锁心脉。愁曲八阵,驱散永守。”
“什么意思?”我没听懂。
“千长老的意思是,你这些朋友的心脉,不知被什么给囚住了。”
“啊?那要怎么解救?”
“愁曲八阵。你且放宽心来,他们会有救的。除了已死之人,我们孤黎族有世上千百种的法子,能对治各种灾厄疾难的。”千长老说。
我点点头,有办法就好。
随后,竺婆婆在屋内照顾,我和千长老单独走了出来,他似乎有话对我说。对于他,我是心怀感激的,倘若没有他出手相助,我恐怕救不了宿吴子他们。
我们站在屋外,光线交错的地上。
我说:“多谢长老您出手相救,寻音感激不尽。”
他摆摆手,“这事不用记挂,我只是随手帮帮你罢了。”末了,他忽然正经地问我一句,“孩子,你不会走了吧?”
我一顿,“嗯?”
“孤黎族为了等你回来,已经等了十多年。”
“等我?”
“对,在你母亲离开后几年,我们通过占卜,算得枫氏尚有子嗣在,并且这个子嗣会在长大成人后回到族中。我们日盼夜盼,终于把你给盼来了。”
“这样么?”我半信半疑的,毕竟他们先前对我的态度,太扑朔迷离了,好像不待见我。
“我知道,我们待你,可能过于生疏冷漠了。但没有办法,一看到你,我们便想起了你的母亲元雪。当年,不单单是大巫祝,就连全族老少,都把孤黎族的希望与未来,全寄托在你母亲身上了。偏她不顾族人,一意孤行,离开外界,甚至还有了你。我们不得不怀疑,她是贪恋外界繁华,才走的。”
我心情五味杂陈的,我不是他们,永远不会体会到他们的失望。
“所以,对我们来说,你母亲背叛了孤黎族,不仁不义。你作为她的女儿,我们很难公正地去看待你。再者,你和我们所有人都不同,你身上有一半外人的血,又自幼长在外界。常言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我们并不知晓你的心,是否归属于孤黎族。你会不会只是来到这里看看,然后和你母亲一样,离开孤黎族呢?”
我怔怔的,我确实没想过这个问题。从黄石村到眠泽,这一路上,我只满心想着要找到孤黎族,全然没想过找到孤黎族之后的事。
如他所言这般,我对于孤黎族的感情,仅仅来源于我的母亲。只知道孤黎族是我母亲的氏族,仅此而已。
我不知道孤黎族如今有什么劫难,又需要我做什么。倘若需要我永远留下来的话,我多半是不愿意的。
所以他问我,还会走吗,我无法回答。一旦留下的话,我需要舍弃我这十八年来所经历的一切,包括人和物。
我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