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无奈说道:“不管你是如何想的,总之孤黎族都不能离了你。”
我不解地问:“为什么?”
“唉,我该怎么和你解释,孤黎族如今的危难呢?万事万物遵循着一个盛极必衰的道理,孤黎族也是一样。孤黎族自从在眠泽扎根以来,已有几百年,发展到如今,人丁兴盛。可是呐,上苍之神,是不会让一个事物永远保持兴盛的状态。孤黎族好比一位暮年老人,稍有不慎,便会死去。”
“我又能做什么呢?有我在,孤黎族就不会走向灭亡吗?”
“不是不会走向灭亡,而是尚且存有一线生机。你就是那一线生机。”
“嗯?”我还是听得懵懵懂懂。
“你不会走吧?”他又回到那个问题上。
“我,我不知道。”
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好,不急。该是你留下的,轰你你也不会走。你不愿意留下的话,我们也强行不来。”
说完他便走开,独留下我一人吹着晚风。
前面是一丛比人高的茅草,茅草迎着风悠悠飘摇。夜空中没有明月,只有点点繁星。这里的视野很开阔,即使是在晚上,一眼望去,也能看到许多东西。
然而我心思不在风景上,只想着千长老所言。他话里话外的意思,便是要我留下,和所有孤黎族人一样,永远守在眠泽中,继承着先祖遗志。
而我的心思也很简单,我放不下外面的人和事。
偏偏他又说,我是孤黎族仅存的生机。倘若我离开眠泽,孤黎族又陷入万劫不复之地的话,我岂不是会成了罪人?
我对孤黎族是没有感情,可这里是我血脉来源之处。
当日我母亲让我回来,是希望我能替她赎罪。奈何呐,我要付出的代价太多太多了。
“唉。”我长叹了口气,又陷入两难的地步了。
……
两天后的夜幕,千长老准备好所需的物品,便开始救人了。我没想到,他救人的东西,竟然是一堆乐器。
这些乐器,以四台大鼓为主,萧笛埙笙为辅。这知道的是他要救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这是准备开场唱戏了。
我诧异地问:“用这些来救人吗?”
千长老神秘一笑,“是。你还记得我当时诊治他们的时候,说了什么吗?”
“罗方寸地,囚锁心脉。愁曲八阵,驱散永守。”
“这句话的意思,是指他们的心脉,被囚锁在一块极小极小的地方中。愁曲八阵,便可以把他们的心脉,从囚锁的地方中驱散开来,回归本身。”
“原来是这样。那是什么地方囚住了他们的心脉?”
“这就不清楚了,这个极小的地方,可以是看不见摸不着,虚无不存在的。”
“太玄乎了,我听不懂。”
“呵呵呵……不懂就对了。你只需知道,愁曲八阵可以救他们。”
“那要怎么做?”
他说,所谓愁曲八阵,便是以乐曲的方式为阵,形成阵法用以救人。在上古时,乐器是能用来治病的,有祛除病魔,洗涤身心之效。
愁曲八阵,所需的乐器共有八件,每一个乐器,自成一阵,是为八阵。
他找来族中善于乐器的男女,男的负责打鼓,女的负责吹箫笛埙笙。
宿吴子他们四人,被抬了出来,并排横躺在草地上。八个手持乐器的男女,将他们给包围住。
千长老示意开始,其中一个男子便重重击打鼓,发出一声巨大“咚!”的声音,紧接下一个女子,吹着清脆悠扬的笛声。
每个乐器刚开始,都是独立使用的。
我在一旁默默看着。在这之前,我哪里能想到,乐器也可以形成阵法用来救人。
“合!”千长老高举着双手。
一声令下,八个男女同时吹打着乐器。霎时间,所有乐器齐聚在一起,声音震耳欲聋,似乎有震慑心魂的作用。
此刻,万物寂静,仿佛都被这些乐声给震住了。就连我,气也不敢大喘一下。
下一刻,只见八个男女,忽然开始转动起来,边吹打着乐器边转动,以宿吴子四人为中心,不断转动。
乐声随着他们的转动,变得愈发大了。
到最后,他们转动的速度极快,快到我连他们的模样也看不清,就看到一团模糊的人影。不过,我看到被包围住的宿吴子等人,身体随着声音的震动,竟有了起伏。
“归!”千长老发话,八个男女同时停下散开。
千长老上前去,轻轻拍打着宿吴子他们每个人的额头,发出拍打的声音来。
拍着拍着,知陶竟轻微咳嗽了下,我心下欢喜,救过来了。
“醒来吧,睡了这么久。”千长老慈祥地说道。
话音一落,知陶缓缓睁开眼。
我立马上前去,扶起她,“你还好吗?”
她懵懵地看向我,“寻音?这,这是哪?”
紧接着,左悲奇醒来,宿吴子和孙万也醒了。
等他们缓过来后,已是夜半。
据他们所说,他们在我跟着假书萝走后,打算留在原地等我的。偏郁东识感知到我出了意外,便想来找我。
因着他们并不知道假书萝带我往哪里去,更不知道孤黎族在何方,只得一通乱走。
他们路过片红色浆果丛时,本来走得好好的,突然间,不知从哪里散发出一阵黑雾气,把他们包裹住。
在这之后,他们丧失意识,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们最后的记忆,只停留在黑雾气包围住他们的那一刻。期间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全然不知。
我无力地问:“所以你们也不知道,郁东识去了哪吗?”
宿吴子摇摇头,“黑雾来临前,我们一直都是和阿东在一起的,寸步不离。至于黑雾来临之后的事,我们就不知道了。照你所说,你是同时发现的我们四个,论理来说,阿东也应该和我们一起的。怎么会单独不见了他?”
我忽然没了力气,无暇去猜测那黑雾是什么来头,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郁东识是否安全?他会去哪里了?
这一刻,我心底起了阴霾,开始害怕了,害怕郁东识会出事。如果他……不会的,不会的。
这一夜,我始终无法合眼。
直到清早时分,小典跑来说:“外,外面水里飘来具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