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单是我母亲,就连我,也听不懂梦迷所说的。
梦迷只说孤黎族藏有秘密,可从不肯说是什么秘密。既然这个秘密关系重大,她为什么不告诉我们呢?
还有,这个所谓的秘密究竟存在多久了,从我母亲到我,这些年来,孤黎族竟无一人发现这个秘密吗?
我母亲摇摇头,她意识到事情不对劲,再次问:“您到底要说什么?您既然选择和我见面,那肯定是有事相告的,为什么不把事情说清楚点呢?”
梦迷说:“你能预测每个人的生死,那你会告诉他们能活多少岁吗?”
我母亲一噎,“这……”
“这个秘密,不单关乎到孤黎族,也关乎到其他人。何况这个秘密对于孤黎族来说,最好是永远不要揭开,永远也无人知晓这个秘密的存在。这事,就好比你的父母长辈做了错事,但无人知道,所以你会去揭开吗?”
我母亲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梦迷说:“人心都是有偏向的,你身为孤黎族人,不论何事,你始终都会选择站在孤黎族这边。我之所以不肯告诉你,仅仅因为你是孤黎族人,还是他们最看重的一个。可人心偏向之下,仍存有正义。由你去寻找这个秘密,等到那时,你或许能客观公正地看待此事。”
我母亲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也跟着点点头。
“世事难以预料,相比寻找这个秘密,你还有一件更为重要的事。”梦迷又说。
“什么事?”
“离开孤黎族?”
“为什么?”
“给孤黎族留下一线生机。孤黎族积下太多的恩怨,过不了多久,便会齐齐爆发,使得孤黎族陷入万劫不复的地步。”
我母亲半信半疑的,“可我们现在什么事也没有,哪来的危机?就算有,我孤黎族善术法,怎样的危机对付不了?”
梦迷笑了笑,“你们兴于术法,日后也会亡于术法的。何况,孤黎族早已不是当初人人皆善术法的氏族了。我且问你,如今族中会术法的,能有几人?又有几人和你一样?”
“呃……”
“当孤黎族把未来寄托在某一个人身上时,就已经开始没落了。世间没有任何事物是可以永远保持兴盛而不败落的。”
“那为什么要我离开孤黎族?我离开了,孤黎族岂不是……”
“我不便道太多,这里的人,包括你,谁都无法独善其身,你们会成为这个秘密中最恶毒的那一方。记着,你的孩子,不能生在族中。”
我一顿,梦迷这是连我日后的降生都预料到了?
我母亲不解,“为什么?”
这时,岸边的寒子醒来,大声呼喊着:“元雪,元雪,你快回来!”
我母亲回头看去,招手回应道:“我知道了!”当她再转过头时,见梦迷消失了,枯树也消失了。她怅然若失的,捡起竹竿往回撑。
回到岸边,寒子嗔怪她说:“这么晚了,你去水上做什么?还那么远,险些找不到你了。”
她讪讪地笑着说:“对不起啊,我就是闲着没事。”
“你一个人在那做什么?”
“我一个人?你没看到有梦迷吗?”
“什么梦迷?你糊涂了吧?”
我母亲看向泯水远处,她多半已经意识到,梦迷只有她遇到了,也只有她才能看到。她怔怔地说:“也许是我困糊涂了吧。”
回到家中,我母亲把遇到梦迷一事给记录下来,自言自语地说着:“梦迷会是什么人呢,她又知道什么秘密?还说我已经发现了?”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却是怎么也想不出来。
冥思苦想了几日后,我母亲突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急冲冲跑去锁室,翻看族谱生册,看着伏氏一支少掉的那个名字,喃喃自语:“这个秘密,会不会和消失的伏氏人有关?”
我一顿,是啊,我怎么没想到这方面呢?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
根据梦迷的话来看,这个秘密关系到整个孤黎族。一个伏氏人,纵使有天大的本事,也不能对孤黎族造成多大的影响吧?不过这仅仅只是我的猜想。
我母亲说:“不行,我一定得查出这个消失的伏氏人,究竟是谁,他的名字为什么会被抹去?”
接下来的日子,我便跟着我母亲,慢慢查找伏氏人的下落。
……
这一日,我母亲受了大巫祝的派遣,来到桑林中祭拜亡人。祭拜完后,她看向桑林深处,不自觉走去。来到冥生口时,她站在门口不动。
许是她能感应到身边有人跟着,就说:“上次我和寒子偶然发现这里,但没有进去。这次,我一定得看看里面有什么。”
说完,她便只身一人进去。
当她看到洞壁上画的红黑两条线时,她立即怔住不动,痴痴地看着洞壁,看得入神,似乎能看懂什么。
良久,她才摇摇头,“不对,不对。”
我也知道洞壁上的线条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她说:“红黑线条纠缠不清,二者相缠,想表达什么呢?”
这一看,她足足看到夕阳照进来,她才依依不舍地回去。
离开冥生口后,她走了几步,又蓦然回头看,见夕阳正好照在洞口上,在光影中,她感知到了什么。
之后,在她的不懈努力之下,终于查到了一些关于伏氏人的线索。
她想着,既然伏氏人极有可能是鹿皮上那个被处死的人。那么,鹿皮上的另外几个人,多半也是孤黎族人。
族谱上,伏氏人的名字是被抹去了,那另几个人的名字,应该是还在族谱上的。因为她翻遍生死两册,唯独没有伏氏人,其他人都在。
那么,处死伏氏人的那几个人,会是谁?
因着族人她都是认识的,也知道每个人多少岁。她便从和伏氏人同代的人找起,大致推断出,伏氏人的事,应该发生在五十多年前。
“五十多年前?那也不算久远。”我说。也就是两三代人的事,
于是,我母亲便把目标,锁定在五十岁以上的族人中。
为了更好地查出鹿皮上的事,她把在鹿皮上看到的画面,给重新画了出来。她记性好,加上鹿皮所画并不复杂,她还是能大概复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