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激动地起来,恨不得立马改变她这个念头。我想着她也并非是一心沉浸在情爱中的人啊,为何会有这个念头?
我又质问说:“你有想过你师父和你妈吗?你师父把你视为继承人,待你千般好。你妈更是如此,她只有你这一个女儿了!”
知陶同样站起身来,急急说:“不是的,你听我说。我并非是一时冲动,而是想了许久。在你告诉我前世的事之前,我就做过相似的梦境了。”
她说,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在她的梦里,出现了一只蝴蝶,和一个年轻男子,他们流连山间,相处和谐。
在梦中,她似乎就是那只蝴蝶,终日跟随在那男子身旁。这个梦境,她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就重复梦到,直至遇到左悲奇后,她才没做这个梦。
得知前世的事后,她豁然想开了,她就是那只蝴蝶彩儿,一世为人,就是为了能和陆生相遇。
“找到他,才是我来世上的目的。倘若他不在世上了,我也没有必要再留在这世间了。”她说。
“可是……”
“当初是因为他,我才投生为人的。没有他,往后的日子,我不知该如何度过。”
“话虽如此,可你不止有他啊,也请你为你师父你妈想想。没有你,她们又该怎么办?”作为朋友,我绝对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殉死。
她无奈笑笑,仰头望天。此时正好雨有点大了,她脸颊上有水珠滴落,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你相信宿命吗?”
“宿命?”我问。
“蝴蝶寿命不长久,我做了人,也未必能活得久的。”
“什么意思?”
“前世我是没有资格投胎为人的,偏我强行逆天为人,这样做,会有惩罚的。”
我感觉,现在她就像是站在深渊前,不得不跳下去,而我哪怕就在她身边,也无法把她拉回来。“你在说些什么?”
她叹了一口气,“我两世都在追寻他,都渴望着能和他长久厮守。奈何天公不作美,前世我们是一人一蝶,无法知道彼此心意。今生我们同是人,偏偏相逢日短,我还要眼睁睁看着他逝去。你说,我该怎么做才好呢?”
字字句句说来,皆是心酸无奈。前世以遗憾告终,今生也还是相同的结局。
说到这,我忽然能理解她的念头了,是啊,上辈子她是为了陆生,才不惜一切投生为人的。如果没有陆生,她也不会做人,更不会有这一世的各种联系。
她的生死,全因陆生而起。
但无论怎样,我都不能接受,更不能任由她这样做。
我也红了眼眶,握住她的手,“可没必要和他一同死啊,百年之后你也会死的,等到那时,你再去找他也不迟。你只能这一世为人,不如好好珍惜。”
她再没言语,从她的神情中可以窥得,她似乎还有什么苦衷在,我好像留不住她……
看着她孑然一身的模样,我好像懂了,她所说的宿命是什么了。世上有些事,是由不得人的。除了接受,再无他法。
良久,她才说:“就当我胡乱说的吧,不要和别人提起。”
我点点头,她也不是胡说的,而是经过深思熟虑。我突然后悔把前世之事告诉她,不然她也不会有这样的想法。
偏不管前因如何,她和左悲奇的缘分都是注定了的。
左悲奇的事,谁也无法更改的,我们再不舍得,也没办法。可她不同啊,她可以选择好好活着的。
“天亮了,我们回去吧。”她牵着我的手说。她的手,格外冰凉。
走在路上,我不断想着,要怎样才能挽回她呢?尽管这是她的选择,但我还是自私地想留下她。
我忽然想到,不如趁着左悲奇尚在,让他们二人结婚。如果上天垂怜,能让知陶怀有身孕的话,这样她或许不会想去殉死。
不过转念一想,左悲奇说过,他早早便没了父亲,知道没有父亲的苦楚,所以他迟迟不愿成家。这样想来,万一真有孩子,对孩子是不公平的。
我也万分无奈,到底要怎样做,才能挽救他们呢?
回到家中后,因着知陶吹了一夜的风,回来便发热,喝下药后睡下。
郁东识纳闷地问:“不是,你们有什么事不能在这里说,非得半夜三更跑出去聊,还把自己弄病了。”
我没言语,而是默默地看着沉睡的知陶。我隐隐感知到,她终究是逃不过老天为她布下的宿命。
下午时,左悲奇单独来找我,并让我出去说话。我有些不解,“怎么?”
他看着知陶,“出来再说吧。”
我便随他来到后面的山林中,走在羊肠小道上。他一开口就说:“待我死后,知陶就拜托你了。”
我当下愣住不动,“什么?”
“唉,我不知道我还能活多久,可不管多久,日子迟早会到头的。我怕我来不及交代,便想提前同你说。”
我心里起了无限悲戚,他也要托付后事了。我鼻子一酸,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
“知陶她,就是我要找的蝴蝶。”他和知陶一样,在初次见到对方的那一刻起,便能知道,对方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从第一眼起,他便爱上了知陶,没有理由,仅仅因为是她。
偏他诅咒在身,他不想耽误知陶。奈何他控制不住对知陶的爱意,他想在最后的光阴里,放肆一回。
他也看得出来,知陶同样深爱着自己的,哪怕自己会给她带来伤害,她也毅然选择和自己在一起。奈何命运弄人。
他怕自己一旦死了,知陶不知道会怎样。
“因此我想拜托你,假若有一朝我撒手人寰,请你务必保护好知陶,让她躲过我先祖的毒手。还有,不管如何,都要让她好好活着。”
听到这话,我心头刺痛了下,他想让知陶好好活着,而知陶则想陪着他一同死去。我一时沉默起来,不晓得该如何回答。
“我知道左广和难对付,但我不知道,除了你,还有谁能对付得了。所以,知陶托付给你了。”说完,他深深一鞠躬。
“你……”我似乎没有拒绝的理由,哪怕我做不到,我也得应下,因为这是他最后的心愿了,我不想让他留有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