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下怔住不动，这里荒郊野岭的，又一片漆黑，连个人影也没有，怎会有人声呢？太奇怪了。
郁东识问：“你怎么不走？”
“你有没有听到有人在笑？”
“有人在笑？”他竖起耳朵，认真听了会，“别说，好像还真有。”
我心下咯噔，这个声音不止我听到了，连他也听到了，说明这个声音是真实出现的，不是我幻听。
我本想顺着声音去找的，偏他拉住我，说：“你别冲动，万一有危险呢？我们以静制动，再听听看。”
我点头，听着笑声估计有好几个人，声音若远若近的，自带回音，仿佛是从深渊之处传来。
我们正认真听着，这时候，从草丛里突然钻出几只老鼠，把我们吓得大叫了声。就在我们发出声音后，那笑声戛然而止，像是怕被人打扰到。
我和郁东识相视一眼，心中生起许多困惑。
我忽然想起茶白上次说起过，她年少时也在这里听到有少女笑声。此刻我们又在相同的地点，相近的时间点听到，这绝对不是巧合。
我猜测，那少女笑声是在夜晚时才出现，并且受到惊扰后会消失。茶白说，那少女笑声听着不像是鬼的，那就是人了，或者是精怪？她还说，笑声是从那道裂缝中传出的。
我拿过手电，一步步往前走。
郁东识问：“你去哪？”
“去看那条裂缝。”
裂缝离得近，才走了会，就能看到那道长长的裂缝。我直接蹲在裂缝旁边，拿着手电，不断往下照明。可裂缝又深又长，什么也看不到。
郁东识说：“你怀疑笑声是从这里传出的？”
我点点头，“我想，当初茶白听到的笑声，和我们此刻听到的笑声是一样的。”我这样看，什么也看不了，就恨不得一头钻进缝隙中看个清楚。
“莫非这缝隙中，是有什么山精地怪？”
“可我觉得像是人。”
“人？不能吧？”
我起身来，看着幽黑的缝隙，“算了，我们还是先回去吧，等有空再来看看。”
回到眠泽后，我没有回家，而是站在泯水边上，默默望着平静的水面。关于孤黎族，不，是关于整个南境，有太多扑朔迷离的谜团了，如何才能解开这些谜团？
可惜梦迷只出现一次，不然还可以问问她。以她的阅历，必定知道什么的，或许还能知道长生人的下落。
“秘密，秘密，冥生口藏着秘密。”我耳边蓦然回响起梦迷所说的这句话。我隐隐察觉到，我们所遇到的这些事，似乎都含括在梦迷所说的这三句话中。
等有空，我得再去冥生口看看。我总觉得冥生口的秘密，指向的并非是伏尧，而是另有所指。那会是什么秘密？又关乎到什么人呢？
会不会，就是长生人？但冥生口那样小，怎么能藏得下长生人。
……
因着眠泽这几日相安无事的，我又打算出去，毕竟眠泽的祸乱不在内，而在外。偏我和郁东识刚要出门，就被茶白和小典拦住了，拉上我去锁室。
我问：“你们有什么事吗？”
茶白说：“自然是有大事的，我知道你心思全在对付伏尧和那个怪人身上，但也请你对孤黎族多上点心。大巫祝可是让我们暂时管着孤黎族的，你难道忘了？”
“我没忘，可族中不是好好的吗，难道又出事了？”
“没出事。就是眼看快到长英华落了，是时候选出寿天童女来。”
“啊？”
来到锁室后，由小典给我讲述何为长英华落，还有寿天童女的来历。
他说，孤黎族的先祖，本是负责主持各种大型祭祀的祭司，在上古时享有极高的地位，因而孤黎族，是兴起于祭祀的。
孤黎族历代以来，最看重的便是祭祀，祭天地祭日月星辰，祭祀繁多。不过因着岁月流逝，不是所有的祭祀都会保留下来，而是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改变。
就如孤黎族在迁入南境之前，多以祭祀神灵先祖为主。而在迁入南境后，以祭祀山川树木为主。孤黎族如今的祭祀习俗，多是在迁入眠泽后，才兴起并流传至今的。
其中最重要的，也是最特殊的祭祀，便是长英华落。不过长英华落不算是祭祀，正确来说，是缅怀故人。
我不解地问：“缅怀故人？什么故人？”
小典想了想，“嗯，怎么说呢，这事得追溯到我们先人进入南境之时。”
他说，孤黎族在进入南境之后，因不慎迷路了，险些步入绝境。幸而关键时刻，出现了八名花灵，花灵以少女的形态出现，给孤黎族指引方向。
正是在这八名花灵的指引下，孤黎族得以在眠泽立根。
然而南境是成也灵气，败也灵气。南境因为凝聚着大量的灵气，凡事胜极而衰，南境也一样。大量的灵气，使得南境招来天劫。南境的所有生灵，包括一草一木，都将承受天劫。
可天劫之重，无论是草木，还是擅长术法的孤黎族人，都未必能抵挡得住。稍有不慎，无人能逃过。
幸好那八名花灵，本是长于南境，灵力颇高，她们不忍心孤黎族人和众多生灵遭受天劫，愿意替南境生灵，承受天劫。
于是，在天劫来临那一日，孤黎族人送花灵至芒荒。花灵们皆化为花瓣，散落在芒荒空中，承受天劫。那一日，花瓣犹如雨滴般下落，久久不去。
这便是长英华落的由来。而孤黎族选出的这八名寿天童女，便是为了纪念抵挡天劫的八名花灵。
听罢，我颇是唏嘘不已，没想到其中还有这等渊源。“可纪念花灵，为什么要用童女的性命来纪念？这样做太枉费性命了，难道你们忘了希萝的事了吗？”
茶白说：“传言花灵死后，魂魄仍留在芒荒。世上最贵珍的祭品，便是人。我们先祖感念花灵恩德，便以童女祭之。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为了防止天劫再度降临在南境。”
“嗯？这是为什么？”
小典说，八名花灵死后魂魄不散，留在芒荒，继续抵挡天劫，然而魂魄终有散去的那一日。没了魂魄的阻挡，天劫或许还会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