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眠泽后,大巫祝等人还未苏醒,然而还有一个更糟糕的消息——左悲奇又病了。他近来频繁生病,脸色肉眼可见的憔悴。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怕是大限将至了。
其实左悲奇能从淮口随我们到献仙洞,再深入南境,这路上多少磨难,他都挺了过来。时间一久,我们倒忘了他还有诅咒一事。
可现实又赤裸裸地摆在眼前,他逃不掉诅咒。
我本来想去看看他的,还没进去,就被郁东识拽住了,示意我先别进去。我往里瞧了眼,见知陶正守着他。
我们出去门口,我问:“左老板他……”
郁东识说:“唉,知陶虽然没明说,可我看得出来,左老板他这次……不知还能熬多久。”
我低了低头,心情复杂,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在生老病死一事上,任谁都无能为力。我们起初抱着许多希望,本以为找到了诅咒的来源,找到施咒人,便能解开左家诅咒。
然而现实又一次次残酷地告诉我们:诅咒仍发生在左悲奇身上,无法可解。
郁东识愤愤地说:“我最气的是,为什么左广和这个老东西还活得好好的,无辜的左老板却要遭这样的罪,真是老天不开眼!”
我说:“唉,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左老板有什么未完成的心愿吗,我们帮帮他。”
“他的心愿,不正在陪他吗?说起来,知陶也是可怜,偏她怕左老板担心,就硬强撑着,也不落半滴眼泪,只宽慰左老板说病会好的。”
我想到知陶先前所说,只怕她是坚定了等左悲奇一死,她就殉死的这个想法。
最无奈的是,我哪怕能预见他们的死亡,却无法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事实的发生,其中滋味,就如一刀刀割在心头上,疼痛刻骨。
越来越多无奈的事发生了,而我却没有力挽狂澜的本事。
知陶拿着空碗出来,我见她一脸平淡,我问:“知陶你……”
她说:“不必为我顾虑什么的,不如看开点吧,反正事情已经发生了。”
我无言以对,心间涌起阵阵的哀伤。
……
我收到潘老娘传来的书信,说发现了一处可疑的地方,要我去看看。
我便和郁东识立即出发去南境,和潘老娘他们汇合后,我问:“那地方在哪?”
宿吴子说:“这地方还是项先生偶然发现的,不过已经没有地火了,只留下火烧过的痕迹。项先生还在那守着,我带你们去。”
跟着宿吴子俩人东弯西拐的,走过一重又一重的丛林,才看到项追宴站在那。一看到项追宴,我总是止不住想哭,但还是强行忍住了。
项追宴拨开身后的枝叶,“你们进来看。”
我们穿过去,只见黄土地上,稍微裂开了一道小小的裂缝。而裂缝两旁的黄土,是发黑的,明显被火灼烧过。
项追宴说:“我观察过了,附近都没有,唯独此处的地缝会发黑,还有烧过的灰烬。”
郁东识说:“那这地火是熄灭了?不过也是,十年了,什么火都会熄灭的。”
我想起伏尧也曾火烧过眠泽,便把事情道来。“大巫祝说,当时那火很奇怪,还是我外婆用术法才能熄灭。我怀疑,伏尧从外面带回来的火,也是地火。”
“不对,伏尧死了已经有五六十年,青人的火灾是在十年前发生的,这时间对不上。”郁东识说,“还有,这里到眠泽有一段路程,他没必要把火苗带回去吧?”
“寻音的意思是,地火不单止这里有,兴许别的地方也有。”宿吴子说。
我点点头,觉得地火一事不简单,吴家兄弟能发现地火,伏尧自然也能。就是不知道地火是如何冒出的。
目前一事,算是了了。
我希望宿吴子他们三人能回去献仙洞中,以免遭到不测。偏他们三人仍执意留在南境中,说走走看看,还能挡住左广和的来犯。
我怕他们继续留在南境的话会有危险,潘老娘说:“我们三人,什么风雨都见过的,你不必担心我们。孤黎族之事上,我们不能帮你什么,就只能替你挡挡左广和了。”
宿吴子说:“至于危险,我们哪有你们危险。你们只管做好你们的事,我们还不至于要躲呢。”
项追宴说:“是啊寻音,如今大难当前,我们身为长辈,怎好袖手旁观。”
我心想也是,倘若我们出了什么事,担心的也还是他们,我只得作罢。
之后,我和郁东识打道回府。不过我们没有回去眠泽,而是在附近走着。我寻思着伏尧当年一事有许多疑点,我不如亲自去问问伏尧,反正他是当事人。
“你先回去吧,我还有事。”我说。
“嗯?什么事?”郁东识问。
“我去找伏尧问问他当年的事。”
“你问他?不是,你们可是对立的敌人啊。你找他,不是自寻死路吗?”
“哎呀没事的,我和他能相互抗衡,他杀不了我的。”
“不是,那为什么不带上我去?”
“你太碍事了。”我忙改口说,“不是,我一个人比较方便。你去了的话,万一我和他打起来,你容易受伤。”
他有些气,又有些无奈的,“哎,谁让我只是普通人一个呢。行吧,你路上小心点,别冲动。”
我笑着应下,目送着他走远。等他消失在我视线中后,我便转身去找伏尧。
我也不知道伏尧究竟会藏身在哪里,便去了上次撞见他和希萝谈话的地方,那个地方阴森,倒适合他隐藏和修炼的。
去到后,我走着走着,突然感觉到背后一凉,便停下脚步,淡定地说:“你出现得还真及时。”我转过身去,便见伏尧飘在半空中。
“你一个人来,是打算找我报仇,还是想除掉我?”他问。
“我来,是想问你一件事。你当初,为什么要对孤黎族生恨?明明你也是孤黎族人。在大巫祝他们处死你之前,孤黎族应该没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吧?”
他沉默了一阵,“是他们让你来问的?”
“算是吧。恐怕你已经知道,他们和你一战后,已时日无多了。他们一直想知道,当初你那样做的原因是什么,为什么要和孤黎族为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