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白仔细思索一番,“这个我就不大清楚了,南境太广阔了,我们有许多地方都没涉足过。不过就算有什么神奇之地,阿东也不会躲在那吧?”
知陶又说:“兴许在南境中,除了伏尧,还有别的妖魔?”
“这就难说了,这么多年过去,我们到现在才知道伏尧的存在。如果真有其他妖魔,我们确实一时难以发现。可话说回来,真有妖魔的话,为什么要掳走阿东?倘若阿东是自己走失的,这么多天了,也该走回来了。眠泽一带,并没什么特别危险的地方啊。”
听着她们的谈话,我无比丧气。
我望着周遭的桑树坟土,猛然间,我突然什么也看不到,就看得眼前火光一片,在火光中,恍若出现了一个人影。
我踉跄地后退几步,知陶她俩连忙扶住我,“寻音,你怎么了?”
我说不上话来,一味看着火光里的人影,人影模糊,我看不清他的模样。就在人影准备转过身之际,我忽然眼前一黑,顿时失了力气,站也站不稳……
“寻音,寻音!”
……
睡意朦胧间,我听到有人在念着什么:“万物化生,法于自然。天载地承,日精月华。得其术者……”像是咒语,又像是秘诀。
我缓缓睁开眼睛,发现我是身处在一片空林中,而在不远处,正有个女子伫立诵念。
我不自觉走过去,那女子正巧转过身来。
“母亲……”眼前的女子,又是我母亲,是比我还小的母亲。
我看着周遭的竹林,觉得有点眼熟,像是在眠泽。我寻思着,我不会和上次一样,又在梦中回到过去了吧?
当初在黄石村,我母亲在梦中和我辞别后,我再没梦到过她。幸好如今我可以通过梦境回到过去,看到年轻时候的她。
她莞尔一笑,随即像是施法般,在林间舞动起来。片片竹叶缓缓落下,轻迷的雾气飘荡而来。
我站着,痴痴地望着她,她像是在做法,又像是在练武,一招一式,有序相接,举止轻盈,宛若仙人。
看着看着,我忽然发现,她好像在演示着如何运用灵力,她是在教我吗?
尽管孤黎族人人都认为我的术法是最厉害的,可我还是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我是有灵力,偏我不会用。有的时候,我都忘记自己是会术法能用灵力的。
我想,我不善术法的原因,有两个。其一便是我母亲从我一出生,便以图腾封存了我的灵力,十八年后我才恢复,我一时间难以适应,更难驾驭。其二则是,再好的天赋,也需要有人来教。
我既没生在眠泽,更没长在眠泽,纵使有灵力在身,也不知道该如何去操作。就好比给我一个厉害的武器,没人教,给我也是白费。
我母亲停了下来,背着手,开始往高处走去。我感觉得到,她有着超乎同龄人的心智。
她边走边说:“枫氏一脉,天生灵力,始于灵力,也终于灵力。人人都说枫氏最得先祖遗风,最具灵慧,族人皆艳羡不已。只是,枫氏的心酸,谁能知道呢?我们的灵力,换不来寿终正寝,几乎每一代的枫氏人,都寿短而亡。我的上一代在我少年时便已相继离世,我的下一代,也将重复我的悲剧。”
字字句句说来,皆是无奈。
我走在她后面,看着她的背影,有些辛酸。孤黎族人把希望寄托在枫氏人身上,而枫氏人就必须背负着这些,毫无自由可言。
她又道:“代代枫氏人的灵力,都只是为了保护孤黎族,这是我们与生俱来的使命,无法更改。等完成了使命,我们也结束了自己。枫氏一支,承受了太多的重任和束缚。等什么时候灵力没有了,或许就能做回普通人了。”
我不清楚她之后为何要离开眠泽,是伏尧引开她,还是她自己的缘故?不过不管是什么缘故,我都能理解。她只是想任性一回,做一回自己罢了。奈何她这样做,会带来很严重的后果。
走到最高处后,迎着风,她又开始一边摆动着招式,一边念着口诀,像是要传授给我。
我默默记着,看着她的举动,我似乎慢慢开窍了。术法,灵力,在这一刻,都得到了归属。不知过了多久,她忽然消失不见,我陷入一片混沌之中。
等再出现光明的时候,我看到的是知陶的容颜。
“寻音,你终于醒了。”知陶喜着把我给扶坐起来,“感觉还有哪里不舒服的吗?”
我懵了会,见窗外乌黑,“我晕过去了?”
“还说呢,你这几日为了找阿东,没休息好,人自然撑不住的。我知道你着急,可再着急,也得顾好自己。”
自从郁东识不见了后,我的心空荡荡的,就像大海中一粒漂泊不定的小舟。但不管我再怎么担心,再怎么心急,都难找到他。
我有直觉,他会和上次一样,无缘无故消失后,又自己突然冒出来,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才会现身。
知陶说:“说来也怪,每回阿东都是突然间就消失的,然后又跟个没事人一样出现。这次他虽失踪了,可我感觉,他多半不会出事的。”
“我也是这样想的,就是放心不下他。”不管他有事没事,只要他不在我身边,我都会莫名担心。
“你放宽心,阿东和你一样命大,我可以保证他不会出事的。”
“嗯?”我不解地看向她。
“我算过了。总而言之,阿东一事,你不必太过忧虑。或许,阿东也需要去完成什么事呢?每个人都有一个需要自己亲自去面对的劫,你的劫在孤黎族,阿东的劫,可能在别的地方。”
听她这样说,我豁然开朗了,“那你的劫呢?”
她幽幽地说:“我的劫,或许就快要到了。”
我以为她指的是左悲奇诅咒一事,忙说:“你不用管我了,快去看看左老板吧。”
话音刚落,左悲奇便端着饭菜进来了,温笑着说:“看我做什么?”
我看去,见他笑意爽朗,脸颊有点点血色,看着也有精气神了,没先前那样憔悴。我心下宽慰,想着他该是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