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去往眠泽的路上找了一通,足足找了一个下午,仍是没见到郁东识,半点踪迹也没发现。
这让我很是困惑,郁东识能上哪去?总不会又迷路了吧?
项追宴说:“阿东会不会自己一个人躲了起来?”
宿吴子问:“他躲起来做什么?连我们也得避着吗?”
我望着周遭空寂的山林,心中不免落寞起来。郁东识这次又能去哪里呢?他不会是负气离开南境了吧?但想想不可能,他绝不会这样做的。
他说要来眠泽找我,为什么如今又突然不见了踪影?是不想看到我吗?
项追宴宽慰我说:“你别太担心,阿东失踪这么久也能平安回来。这次说不定他是想自己一个人静静,就躲了起来,等等就会出现的。”
我点点头,现在也只能这样想了。
相识越久,我反倒越来越琢磨不透郁东识了,还是说,我从未了解过他?不管我愿不愿承认,在孤黎族一事上,我和他产生了很大的分歧,还因此有了隔阂。
末了,我把在芃山附近发现地火一事,和宿吴子二人说来。
听罢,宿吴子说:“那这事只能证明,地火一直存在于南境中。你查着地火的事,是想证实什么?你是觉得青人的那场火灾,不是意外?”
“我,我也说不上来,就是觉得地火没那么简单。”我始终觉得地火的存在,有古怪。偏我只是自己觉得,没有真凭实据在。还有,当年伏尧带回地火,也是出于偶然吗?
我本来还想去寻伏尧的,现在出了郁东识一事,我是再没心思去的,何况天色渐晚,我便回去眠泽。
郁东识三番几次突然不见了踪影,我都要怀疑是不是伏尧掳走了他。可伏尧掳走他的话,没必要还放了他的。
他失踪了又回来,回来后又再不见了,只能是他自己主动离开的。那他到底能上哪去呢?
我本来还想好好和他聊聊的,问问他失踪这段时间的所见所闻。偏他一回来,我们就闹矛盾了,我又整日忙着,竟是连话也没说上几句,连一个好好沟通的机会都没有。
不行,等他回来,我一定和他谈谈,我得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回到眠泽后,我没回家,而是寻了一个僻静的地方待着想事。我在想郁东识的事,想孤黎族的事,想地火的事……我需要想太多太多的事了,偏还没一件能想明白的。
夜晚的风夹杂着寒意,我不禁缩了缩身子,声声叹息。
过了会后,我起身来,本想回家去的,却又不知怎地,来到了芜苑。我刚想转身走的,就听到有人说:“来都来了,过来吧。”
我想了下,这好像是炎化宝的声音。我便转身进去,借着幽光,看到前面树影下正站了个庞然大物,正是炎化宝。
我走过去,“有什么事吗?”
他说:“你已然是新的大巫祝,我将会听命于你。你有什么事要办,大可吩咐于我的。”
我听他的嗓音带着点悲伤,想来是还在伤心着大巫祝逝去一事。我点点头,“好。”
我和他一起走在芜苑这宛若地狱般的地方中,我看得出来,他应该是有话要和我说的。
“你真的能救孤黎族吗?”他问。
“我不知道,但我会尽全力的。”
“大巫祝生前常和我说,孤黎族这次,是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劫难,过得去最好,过不去的话,孤黎族便会彻底消失在世上。我不知道你能不能护住孤黎族,但我相信大巫祝的眼光。”
走着走着,我忽然看到前面有个土坑,这才反应过来,我们这是来到当年处死伏尧的那个地方了。我问:“怎么来这了?”
他指着土坑说,“这就是我要和你说的事。”
我一愣,“啊?”
“这件事,我已经藏了几十年,如今大巫祝逝去,我也是时候和你说。”
我骇然地看着他,又再看看这个土坑,有种不好的预感,“是,是什么事?和伏尧有关吗?”
他点点头,幽幽说道,当年他就在这里,亲眼目睹伏尧被大巫祝四人用阵法处死。他说,他至今还记得伏尧是如何在土坑中哀嚎求饶的。
那个阵法十分残忍,伏尧是在无尽折磨中死去的。
等伏尧被火烧成灰后,大巫祝他们又用术法锁住了伏尧的魂魄。约莫等了半夜,待土坑中出现了一缕青幽的火光后,大巫祝他们才离开。
离开前,大巫祝叮嘱他,要看着这缕青光在天明时消失后,他才能离开。
他一口应下,就在附近的树下坐着,看着那缕青光。他知道,青光是伏尧魂魄化成的。
等到天蒙蒙发亮之际,他已是困乏不堪,昏昏欲睡的。眼见那青光变得薄弱,不久便会消无,他再撑不住,就靠在树上睡去。
然而正是他这一睡,就出事了。他醒来后,青光是消失了,可土坑中却多了一些东西。
“多了什么东西?”我忙问。
“怎么说呢,好像是刮了一阵大风,把枯枝败叶都吹到土坑中。而土坑里伏尧的骨灰,也给吹没了。”
“只是刮了一阵风而已,这有什么?”
“不仅是这样,我发现风居然刮出来一个方向,是通往眠泽之外的。”
“什么?”
他说,他醒来后发现,在土坑的左侧,有一处的草木竟都折了,明显是被风吹折的。偏只有这一处的草木被吹折了,其他地方的草木都好好的。
他仔细观察这处的草木,见是一路往外折的,形成了一条小路,路的源头在土坑,尽头在外面。他顺着这条小路一直走,直到见是通向外面的,他这才转身回来。
他看着土坑和那条凭空多出的小路,觉得好生奇怪,那风刮得太离奇了。偏他当时以为伏尧的魂魄已经被锁住了,就再没多管,更没有告知大巫祝等人。
而这个土坑,从那一夜起,则成了禁地。几十年间,再无人踏足过,直到伏尧再次出现。
“大巫祝他们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伏尧肉身死魂魄锁,却还能复活。我回想起那晚的事端,才觉得那阵风,那条路可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