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你是不是哪里病了?”我见他的脸色变成猪肝色,像是发烧了。
说完我便想伸手去摸他的额头,谁料我还没碰到他,他就后退了几步,生怕被我碰到。
我一脸疑惑地看向他,“你怎么了……”我手上又没刺,他为什么不让我碰?我又伸手试图去碰他,偏他躲得更远了。
他并不看我,而是抬头望着外面的天色,见天色已暗,他也不和我解释,就说:“我先回去了。”
我说:“那我和你一起回去吧。”
他忙说:“不行。”
“为什么啊?”
“你不是得住在这里吗?”
“那我也可以回去住住的啊,又不碍事。”
“不行,你难道就不怕我……你还是好好住在这里吧,晚上也别回来了。”
“你这是有多嫌弃我啊?”
“不是嫌弃你,我是怕……那我们孤男寡女住在一起的,影响多不好啊。你是族中的大巫祝,得注意分寸。”说完他就急急忙忙地走了。
我站在原地,要无语死了,这弄得我好像个流氓一样,非得缠住他不可。不过一想到他能理解我,我还是很欢喜的。
之前我还怕他要执意离开,现在我是什么都不怕了。想着只要等处理完这里的事后,我们便能离开南境,过回我们原本的生活。
想到这,我又充满了信心和动力。
转眼到了晚上。桌子上点了盏灯,屋里光线昏黄,我撑着脑袋想事,洛唯他们在外面堂中学习。
我手里拿着那本空白的族书,想得失神。
过了会,我拿来纸笔,在白纸上一一列着我所困惑之事:传言长生人和孤黎族一同进入南境,而孤黎族存留至今,唯独不见长生人踪影。
孤黎族自古就有记录族史的传统,偏迁入南境定居眠泽这最关键的事,却没有记录。再者便是花灵抵挡天劫一事,疑点颇多,宿吴子他们都认为南境中并不存在天劫,就算有,也无法抵挡住。
最重要的一点是,冥生口洞壁中刻画的线条和图案,芃山裂缝中的少女声音。还有就是今天所遇到的事。
“这些事到底有什么联系呢?”我喃喃道。我蓦然想起,梦迷说过冥生口藏着秘密,这个秘密应该指的是洞壁上所刻画的图案。
我仔细缕了一遍,假设那黑红两色便代表了孤黎族和长生人,双方进入南境的时候,发生了冲突,长生人战败,被孤黎族所镇压,被困于地下。
孤黎族不愿这段事被旁人知晓,便故意没有记录这段历史。
想到这,我放下了笔,被自己的想象力给折服了,觉得没有这个可能性。可只有这样想,才是合理的。
不可能的事,往往才是真相,就像我当初死活不肯相信大巫祝他们处死了伏尧一样。
这世上,就没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
那如今南境的地底下,当真存着人吗?还是长生人。
不过想想,只能是长生人了。若换做是寻常人,很难能在地下长久生活且不露面,也只有长生人可以不吃不喝的。
等明天,我一定要再去探探究竟,不管地底下的是人是鬼,我都得揪出来。
“你在想什么呢?”茶白来了。
“嗯?没什么。”
“你整日外出,究竟在忙什么啊?看你的样子,也不像是去对付伏尧的。你的本事,我是不怀疑的,我就是怀疑你的心思,放在哪里啊?”她说完,拿过我手里的纸张,“写的什么?”
她一头雾水地看完后,问:“什么意思?”
我说:“现在有一件比除掉伏尧更为重要的事。”
“什么?”
“我怀疑在南境中,除了孤黎族,还有一伙人,就藏在地下,极有可能就是传说中的长生人。还有,我还怀疑当年带走伏尧魂魄的,就是长生人。”
她摸了摸我的额头,“没烧啊,你怎么说胡话了?”
我急着说:“哎呀,这是真的,我不骗你。我所遇到的谜点全写在纸上了,你慢慢看。这事我已经查了许久,绝对不是凭空捏造的。”
她半信半疑地看着纸张,“不,不能吧?我们孤黎族世代居住在南境,怎么不知道还有别人?”
“如果在地下,你们如何能知道?”
“在地下,人哪能在地下生活啊?”
“南境多的是神奇之处,何况我们又没深入过地下,万一地下和地上一样能住人呢?还有,今天我和洛唯去了芃山,洛唯说在裂缝中闻到了生人气息,你又在那里听到过有少女笑声。这种种迹象表明,地下是有人存在的。”
她给听糊涂了,“啊?可就算弄清楚这些事又有什么用?”
我说:“孤黎族的劫难,不仅仅在于伏尧。算了,以后你会明白的。”
……
到了明日,我便和洛唯再次出发去芃山。我本来想喊上郁东识的,偏我去找他时,他还在呼呼大睡,睡得特别沉,我没忍心喊醒他,就自己和洛唯出去了。
洛唯见我还带着铲子,问:“我们要挖什么吗?”
我说:“挖人。”
来到芃山后,我试图用铲子顺着裂缝往下挖的,奈何这里多山少土的,我根本挖不动,冥生口就更不用说了。
这让我犯愁了,“你说,如果地下真有人,要怎么才能见到他们呢?”
洛唯蹲在地上玩着虫子,头也没抬地说:“从入口进去啊。”
“入口?”
“嗯,只要他们不是天生就住在地下的,肯定得通过入口进入。”
我想想也是,可这里如此宽广,要从何找起?不过转念一想,就只有芃山和冥生口有明显的生人气息,那入口会不会就在这两个地方之中呢?
我反复看着这裂缝,怎么看都不像是能进去的,还是去冥生口看看吧。
洛唯问:“大巫祝,如果真找到地下的人,你会怎么办?”
我一顿,还真没仔细想过这个问题。“我没想过,你认为要怎么办呢?”
他认真地思考了会,说:“我会觉得他们很可怜。”
“可怜?”
“是啊,他们生活在地下,得多可怜啊。只有鬼才住在地下的,他们是人,却像鬼一样。”
他这话,让我想起梦迷在叶子上写的那句话:“山水之间,正邪分立,隔着阴鬼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