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脸惊愕地看着我，随即又慌张地看向四周，见周围无人，才嗔怪说：“你……你能不能注意点，孤黎族以先人为贵，最尊重的就是历代先祖了。有先祖，才有我们后人，因此后人是不能随意评论先人的。你，你以后说话给我注意点，被别人听到可不好。”
我说：“倘若先祖做错了事，也不能说吗？”
她梗住，“问题是先祖已经仙逝了，你也没有见过他们，怎么能断定他们做错了呢？且说长英华落这个祭祀，延续了整整五百年之久，每一次祭祀，都需要八名寿天童女。你说长英华落是谎言，那先祖为什么要以族人性命来维持这个谎言呢？”
“先祖为何要这样做，我确实不知道。但长英华落所要祭祀的花灵，真的是长生人。无论你信还是不信，长英华落都只是先祖撒下的弥天大谎。我不是不尊重先祖，我只是想弄清楚一些事实而已。有时候，我们看到的，未必就是真的。”
她想说什么又说不出，脸色涨得通红。
我说：“还有，长生人明明被囚于冥生口，先祖却没有提及，而是隐瞒了此事。先祖留下空白的族书，便是因为他们不想让后人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可如今，先祖所要隐瞒的，已经隐瞒不住了。先祖既然能隐瞒长生人的存在，为什么不能隐瞒花灵的真伪？”
“可这需要付出族人的性命啊！倘若是一两个族人也就罢了，但寿天童女是每代都需要祭献的啊！倘若长英华落是谎言，那桑林中的亡魂，就是白白枉死的？”
我一时无言以对，是啊，长英华落是谎言的话，那桑林中埋着的历代寿天童女，她们的死，就成了没有任何意义的事。
此刻的我当真好想回到五百年前，问问我们的先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为什么要编造出长英华落，害死了无数的女孩。
但转念一想，长英华落是假，可寿天童女未必也是假。先祖肯定是因为某种原因，才编造出长英华落，好让族人每代都祭献出寿天童女。
会是什么原因呢，能让先祖不惜以牺牲族人为代价，也要这样做呢？
空气突然凝固住。
茶白又忽然说：“不过……唉，有些事我是真的不敢去相信，就像你先前说伏尧极有可能还活着，我不信，没想到伏尧确确实实复活了。你又说世上有长生人，我觉得是天方夜谭，没想到……但长英华落一事，我实在不知该拿什么去相信了。”
我说：“我理解。我也知道先祖是不会害后人的。先祖之所以创下华英长落这个祭祀，许是为了什么。这事，你暂且保密吧。”
我担心一旦让族人知晓的话，势必会引起恐慌。在事情没有彻底弄清楚之前，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她点点头。
我回了趟家，问郁东识长生人是否知道花灵一事。他摇摇头，“我没问，不过他们应该不记得了吧，毕竟他们连为何被囚于地下都不记得了。”
我想想也是，“那你几次去见他们，是为了什么？”
“和他们商议着，要如何才能从地下逃出。”
“那个出入口，他们真的不能出来吗？”
他摇摇头，“他们被做了阵法，这个阵法使得他们一旦靠近出口，便会痛苦不堪。而且出口对他们来说，是结界，碰不得。”
“这样么？”我又把花灵的事和他说来，“如果你再去，问问他们花灵的事，这对我来说很重要。还有，问问他们，如果我们能帮他们逃离地下的话，他们是否愿意放过孤黎族。”
他一惊，“你这是……”
“不管是因为什么缘故，始终都是孤黎族对不起他们。我们唯一能弥补的，或许就是帮他们逃出生天。”
他眼中浮现欣慰之色，“难得你能这样想，我会转告给他们的。”
末了，我瞥见他手臂上的黑色图案，颜色似乎要比先前深。“哎你手臂怎么黑黑的，让我瞧瞧。”
他慌张地收回手，结巴地说：“没，没事的。”说完，他打了个哈欠，“我有些困，就先回去睡了。”
我好生困惑，他日日待在家里休息，怎么脸色反倒越来越苍白，人还一天比一天憔悴。
还有，我几次看到他手臂上明明有黑色图案，为何他次次都慌乱地遮掩过去，不肯明说呢？
莫非，除了长生人一事，他还瞒了我其他事？想到这，我不禁心下咯噔。但这次，我只担忧他的身体。
……
因着这些日子，伏尧迟迟不露面，让我心里多少有些不安。还是说伏尧知道，即使不用他动手，孤黎族也将岌岌可危。
他越是不露面，我心里越是慌。他能默默隐藏几十年，就为复仇，可见他是个能沉得住气的。他怕是养精蓄锐，好一举灭掉孤黎族。
伏尧不来，族中便无事，我就出去和宿吴子他们，一同寻找灵力的汇聚之地。他们二人找了几日，并无发现。
我问：“会不会不在这里？又或许，是我们猜错了？”
宿吴子道：“不，十有八九就是在附近一带。你看周遭，多的是鸟啼花香，别处可没这样好的风景。”
项追宴说：“正是，我可以感知到，这一带明显和别处不同，就是不知道哪里才是源头。”
走着走着，我想到进入地下洞穴时，我的灵力消失，便和他们说来。
项追宴问：“所以你在地下使不上半点灵力？”
我点点头，“是，就突然之间使不上，出来就恢复了。”
“那去冥生口看看。”宿吴子说，“我们还没去过冥生口。”
于是，我们便打道去了冥生口。
一来到，项追宴便连连说着：“不对不对。”
我问：“怎么了？”
他蹲下身，细细查看着地上泥土，又起身看看周遭，似乎想到了什么，问：“长生人就藏于此处地下？”
我点点头，“是啊，怎么了。”
“那他们居住的范围有多广阔？”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但应该是含括了芃山的。”
他又打量着冥生口，“今晚我们别走，就守在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