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深夜,我早早躺下,颜儿和我同睡,她睡得香甜,而我却是翻来覆去睡不着,望着幽黑的窗外,脑袋里充斥着各种乱七八糟的事。
好不容易睡着后,我却感受到有什么东西震动了下。起初我没在意,本想继续睡的,奈何连床都在抖动,紧接着是桌椅,发出一阵不轻不重的声响来。
我这才意识到事情不对,连忙起身。我还没来得及点灯,整个屋子都在晃动,房梁一晃一晃的,震下许多灰尘。
“不好,是地震!”我赶紧喊醒颜儿,“颜儿,快醒醒!”
房屋晃动愈发激烈,连木块也掉落下来,我一把将颜儿抱走,出去大喊着:“地震了,地震了……”
等我跑出去的时候,已经有族人发现了地震,并且奔走相告,大声呼喊着。
幸而眠泽的房屋构造简单,又全是木材,逃出来也容易。才一会,所有族人就全都聚到兰柱去。兰柱地方空旷,最是适宜安置人的。
眼看地震还在继续,房屋相继倒塌,山石滚落,加上夜色漆黑,孩童不安的哭声,整个眠泽陷入大难之中,人人皆恐慌不已。
为了安抚族人,我说:“大家放心,地震不会持续很久的,等天明就会消失。”
颜儿的阿父,不满地说:“大巫祝,容我不敬地问一句,为什么寿天童女已经去过芒荒了,你却迟迟没有继续举行长英华落这个大祭?依我看,没有祭献寿天童女,天劫怕是要降临在眠泽中了!”
话一出,族人纷纷附和。
有人又说:“是啊,长英华落可是最重要的祭祀,怎么能怠慢呢?眠泽早年间就发现过一次地震,也是因为没有献出寿天童女,我们可不能再步这个后尘了!”
我想,事已至此,不管族人能否接受,我都得告诉他们长生人一事了。我们作为先祖的后人,不管先祖做下何事,我们都得去面对。
“诸位,且安静一下。”我正色道。
族人这才安静,不再躁动。
“我没有完成长英华落这个祭祀,更没有祭献寿天童女,是因为我发现一件天大的事。”
“什么事?”族人忙问。
“南境没有所谓的天劫,实际上,长英华落也不是为了抵挡天劫,而是为了镇压长生人。”
话一出,众人议论纷纷,满是质疑的声音。颜儿父大声说:“大巫祝,长英华落可是有着五百年历史的祭祀……”
我没管他,自顾自地说:“五百年前,我们的先祖和一支名为长生人的氏族同时进入南境,长生人能永生不死。先祖同他们不知因为何故,发生了争执,对他们做下阵法,并把他们囚于南境的地下。那晚,我和颜儿无意间去到桑林,在附近发现了一个山洞,在山洞地下,看到了被囚禁的长生人。”
“什么,长生人?”族人皆惊骇无法置信。
“是的,长生人,他们就生活在我们的土地之下。地震,便是他们制造出来的。因为没有寿天童女的镇压,他们便开始作乱。当初先祖说的天劫,指的正是长生人。”
这几番话,引得族人一阵轰动,他们自然都是不大相信的。颜儿父道:“大巫祝,我们都不是三岁小儿,没必要编造这样的谎言来骗我们吧?”
我说:“你们谁不信的话,可以随我来,我带你们去见见生活在地下的长生人。不过长生人对我们恨之入骨,你们不怕死的话,大可去亲自见上一面,是真是假,由你们自己定夺。”
众人面面相觑的。
颜儿说:“我亲眼看到了,是真的有长生人,以初阿姐没有骗我们。”
小典也说:“事实的确如此,诸位不必怀疑。在我们地下,确实生活着长生人。“
有族人问:“可五百年了,为什么到现在才说出来?这太威夷所思了。”
我说:“不是没人知道,先前有族人发现过,但碍于种种,并没有揭露出来。再者,地下土地宽厚,我们和长生人虽生活在同一个地方,可我们在地上,他们在地下,相隔甚远,我们是很难察觉到的。”
随后,我把关于长生人的种种,事无巨细,全都说给族人听。“我不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我们先祖把长生人囚在地下洞穴中,整整五百年,这是不争的事实。我们两族的恩怨,不管怎样,是时候得到一个解决了。”
此时,全场鸦雀无声,都在默默听着,也是难以接受此事吧。
“我会和他们谈判,看看要如何才能平复我们二族的恩怨。但有一点,不管他们是否要报仇,我们都得放他们出来,不能再让错误继续下去了。”
眼看眠泽又恢复平静,黎明即将来临,我让族人各自回去修复家园。
……
趁着有空,我去了趟献仙洞,看看茶白苏醒没有。
老天保佑,在鬼婆的诊治和希萝的照顾下,茶白已然恢复了,就是身体还羸弱。
茶白自是要回去眠泽的,我问希萝:“你以后要留在这吗?”
希萝点点头,“我本以为南境就是全世间了,没想到,南境之外,还有这番天地。只有在这里,我才可以感觉到自己是一个真真正正的人。这里没有祭祀,也没有人知道我。”
“那你一定要珍重,以后平安无忧的。”
“嗯,谢谢你们,给了我一个重新生活的机会。茶白,我知道你救我,是觉得心里亏欠我的,但至始至终,你并不曾亏欠过我。”
茶白颇是不舍,“那你以后要好好的。”
希萝送我们出去,“我知道你们身上还背负着保护孤黎族的重任,你们也身不由己。但不管怎样,我都衷心希望孤黎族能平安度过此次劫难。如果可以的话,孤黎族也能出来外面的世界。”
我们连连应下,转身回去眠泽中。
现在对我们来说,南境和南境之外,就好比是两个互不相干的世界。南境面临劫难,且岌岌可危,而南境之外,生活富足,无忧无难的。
“原来,外界是这般美好的。”茶白回到眠泽后,不免感慨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