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中的事差不多安排妥当了,接下来就是长生人的事。等一切事情处理好后,我就可以放心离开了。
寻了空闲,我便召集齐所有族人聚集到兰柱中,说着孤黎族在不久之后就要搬离南境。
话一出,台下的族人顿时炸开了锅,喋喋不休地议论着。尽管他们多少听到了风声,可如今这事从我口中说出,风声就成事实了。
有族人不满地道:“迁离,为什么要迁离,就因为长生人吗?论理,长生人是我们的仇人,我们不单要放他们出来,还要为了他们放弃眠泽?这实在是荒谬!大巫祝,你是孤黎族的大巫祝,还是他们长生人的大巫祝?”
茶白呵斥道:“放肆!你们这是在质疑大巫祝?大巫祝她可是……”
我摆摆手,说:“你们难以接受此事,这也是情有可原的。毕竟孤黎族在眠泽生活了五百年,族人的根早已深深埋在这片土地中,要你们迁走,这确实不妥当。可是,眼下唯有迁离南境,方能保全孤黎族。”
族人问:“此话怎讲?”
“你们都知道南境有灵力一事吧?”
“谁人不知道,南境生灵,皆依赖灵力而活。”
“那便对了,想必你们这阵子多少也能察觉到,周围草木逐渐枯萎发黄。可明明如今时季已到春日,可为何连作物也不生长了?”
族人面面相觑的,有人说:“是有如何?难不成这其中还有什么玄机在?”
“当然有了,你们少到眠泽之外的地方去,恐怕还不知道,整个南境都是这般的,不单连草木败落枯萎,就连虫兽也消失不见。眼见为实,若有不信的,大可去看一看。”
有人嘀咕说:“怪不得这阵子我无论如何也捕不到猎物。大巫祝,这是因为何故?”
我说:“这是因为南境灵力早就被长生人夺去了。”
颜儿阿父质疑说:“被长生人夺去了?长生人要真有这样大的本事,为何不自己逃出来?”
我说:“长生人再厉害,也有其局限性,就像我们一样。你们实在不信的话,可以观察周遭草木。我想,灵力不回归南境大地的话,用不了多久,所有生灵便会慢慢走向灭亡。作物不长,人也难以存活。这一点,时间可以证明的。”
茶白说:“是啊,不管你们如何勤劳种植作物,没有灵力的滋润,作物都难种活的。灵力早已被夺,只是因为眠泽处在灵力的源头,故而没那么明显。可灵力不回归南境的话,我们很难再继续生存下去的。”
族人顿时没了言语,但还是接受不来。
我继续说:“不单如此,长生人生活在眠泽地下的洞穴中,上次的地震便是他们制造的。没有寿天童女的束缚,他们只会愈发猖狂。继续留在眠泽,便会灾祸不断。还是说,要为了一时安定,继续献出寿天童女?”
有妇人道:“这哪能行呀,我宁愿和孩子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也不舍得让孩子祭献。”
其他妇人也跟着说:“是啊是啊,好不容易孩子躲过这一劫,哪能又葬送孩子性命。可就是离了眠泽,我们还能上哪去呢?”
小典说:“孤黎族从上古繁衍至今,一直都是迁徙而居,从不会长久留在同一个地方的。先祖当初能不辞万苦迁入南境,我们自然也能迁去别的地方。”
我说:“正是,先祖当初能从原本的地方迁入南境,那我们如今为什么不能从南境迁往别的地方呢?当初迁入南境,是为了躲避世人的追寻。现在迁出,是为了保全孤黎族。至于去处,我们已经定好,就迁往白源一地。白源与南境相似,且地方隐秘,外人难以找寻。”
族人议论纷纷的,一边说着不愿搬离,一边又怕长生人会生事。
我默默不语,静静看着族人,这是我最后能为孤黎族做的了。随即,我又道:“无论你们是否愿意,必须在这几日就准备搬离,这是命令!如有不从者,将逐出孤黎族!”
有人高声说:“这也太急了吧,就不能让我们考虑几日吗?”
“我说过,无论你们是否愿意,都得搬离眠泽,这是命令!当然,你们也可以选择继续留下等死,我不阻拦。但从此,便不再是孤黎族人。我孤黎族没有这般一味贪图安稳之人!”
茶白给小典他们示意,连连跪下,“我等长老将服从大巫祝之命,迁出眠泽!”
洛唯看向族人,呵斥道:“你们这是连大巫祝的话也不听了?族规规定,凡是不听从大巫祝之命者,可重罚。还是说,你们怀疑大巫祝的用心?”
站在人群中的伊丰是第一个跪下的,“我愿意听从大巫祝之命,搬离眠泽。”紧接着,有族人相继跪下。
不多时,所有的族人都跪成一片了。
这一次,我能坦然接受他们的跪拜了。
我牵起颜儿的手,庄重地宣布:“我会留下,与眠泽共存亡。”
族人齐齐抬头看向我,满是诧异。
“即日起,我将大巫祝一位,传位于芦颜儿,由她担任新的大巫祝,带领你们去往白源。”
不单是族人,就连茶白五个长老,也震惊了,看着我,说不出话。
“你们不用质疑颜儿是否担得起大巫祝一位,她在族中的时日比我长。再有,她身上已有先人恩赐的灵力,完全可以面对以后遇到的灾祸。我生于外界,没有长在族中,只能算得上是半个族人,如今,我就把孤黎族大巫祝一位交还给真正的族人。以后,尔等听命于新大巫祝,迁往白源!”
说完,我便亲自给颜儿带上七星项链,朝她跪下。
“以初阿姐……”她想扶起我。
“你现在是大巫祝了,得受族人跪拜的。记住,你以后要护孤黎族安好,哪怕是豁出性命。”我看着她茫然无措的模样,仿佛看到了当初的自己。
之前大巫祝把孤黎族重任交给我,现在我完成了,孤黎族以后的路,便得靠她去开拓了。但我知道,她不会重复我的结局。
“族人枫以初拜见新任大巫祝!”我高呼道,深深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