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修养了几日,我身体多少恢复了些,能下床行走。这天下午,天气不冷不热的,宁婶在外面搬了张椅子,让我坐着透透气。
我静静地坐着,看着周遭草木,真切感受到自己是生活在现实中的。
因着我们是住在山上,周围只得我们一户人家。这里就住了我和宁婶,还有小缘三个人,我爹和祖父每天都会上山来看我。
“姐姐给你。”小缘走到我身边,把一朵娇艳欲滴的桃花花瓣递给我。
我小心地接过,“桃花?”
“嗯,那树上开了好多。”她指着前面的桃树说。
我怔怔地看向那棵桃树,再看看手里的桃花,竟产生了种极其微妙的感觉。我以前,是不是很喜欢桃花?
或者说,和桃花有过什么渊源在。
我起身来,不自觉朝那株桃树走去。桃花开得旺盛,桃花花色粉嫩,令人看之心旷神怡。
小缘问:“姐姐,你也喜欢桃花吗?”
我痴痴地凝视着,“嗯,很好看。”
就在这刹那间,我空白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一副模糊不清的画面,画面中隐约可见桃花漫天。我闭上眼,摇晃了下脑袋,画面又瞬间消失不见。
我有些站不稳,不得不扶住桃树。我可以感知到,我似乎是忘记了很重要的事,会是什么事呢?
还有,我问过宁婶,我先前发生过什么事,偏她顾左右而言他,根本说不出。
这让我有些迷惑,我又不真的是新生婴孩,我只沉睡了两年,那剩下的十八年呢,也是一片空白吗?
还有便是,我除了家人之外,连朋友也没有一个吗?那我之前是混得多差啊。不行,等病好之后,我得弄清楚来。
在我爹来看望我的时候,我便提出要下山回家的想法,因为在山里待得太闷了。我爹起初是不同意的,但在我的坚持下,他只得答应。
宁婶也说:“确实该回家去养着,这里静归静,可又过于安静了,也没点生气的。卿然回去的话,你们也不用来回跑。”
于是,在当天下午,我们就收拾东西下山去。本来我想自己走回去的,偏我爹非得背着我,我没办法,只好同意。
他简直是拿我当作珍宝一样看待,在他眼里,我比小缘还脆弱。我想,许是因为我生病的缘故,他怕极了失去我。
回到家里,已近日暮。
“卿然,这就是家了。”我爹说。
“家?”我看着眼前的老宅院,比我想象中的要大要气派,看上去有些年代了。
他们领着我进去,我边走边打量,因着我没有任何记忆,看什么都觉得新奇。
祖父乍看到我回来,先是一惊,随即喜着说:“卿然,你,你怎么回来了?”
我爹说:“卿然在山上待着无聊,就回来了,也是想家了。”
他们为着我的回来,忙里忙外地去张罗。
我被安置在自己的房间中,看着房里的东西全都焕然一新的,我有些纳闷,我是第一次住在这里吗?为什么衣物用具都是全新的?
而且从他们的态度中可以窥得,我不单单是生了一场重病那样简单。除却沉睡的这两年,那剩下的十八年间,我究竟经历了什么。
我虽记忆全无,可我脑袋还是清醒的,纵使他们不说,我多少也能察觉出什么的。没有了记忆的我,是不完整的,就像是一具傀儡,而不是活生生的人。
我得找回丢失的自己。
……
在家里又待了小半个月,我已和常人无异,就是不知为何,脸色总发白,不过小缘也是。
因着我迫切想看看外面的世界,便央求着宁婶买菜的时候带上我。在我爹的同意下,我便代替小缘,开开心心地出门去。
来到集市上,我东张西望的,一脸的好奇,看什么都跟没见过似的。
我问:“对了宁婶,祖父不是玄门掌门吗?为什么家里除了我们几个,再没别人,祖父没有收徒吗?”
宁婶说:“唉,这事说来话长了。早先时候,清川项家,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在鼎盛时候,你祖父门下徒弟足足有几十人。”
“那为什么……”
“后来呐,因为一些事就开始衰败了,唉,门派之间的事复杂,难说得清。加上你祖父年纪也大了,看开了,教会了徒弟,就让他们各自闯荡去,自己落个清闲。”
我点点头,“那我一直在这里生活吗?”
她一顿,“当,当然了。你就是生清川长在清川的。”
“那为什么我房间很新,像是没人住过的。”
“还不是因为你这一病,病得太久了。你爹说要去病气,就把你原来用过的东西给丢了,重新换上新的。”
我半信半疑的,都说我生了重病,偏又说不出来我到底得了什么病。
来到菜市场上,趁着宁婶无暇顾及我,我便自己一个人逛着。谁料我看得太入迷,不小心被人撞了。我身体弱,这一撞,我整个人倒在地上,懵住了。
“对不起啊,我没看到你,你没事吧……”对方是个年轻女子,她忙把我给扶起来。
“没,没事的。”我懵懵地说。
“你……”她忽然顿住了。
“嗯?”我不解地看向她,不知为何,我竟觉得眼前这个陌生人有点眼熟。
“是,是你!”她激动地说,还抓过我的手,“你怎么会在这?”
“你是谁,我认识你吗?”
“寻音,你不认得我了吗,我是菱晓啊!你怎么会在清川的?”她高兴得人都跳起来了。
我疑惑地看着她,“寻音?我不叫寻音,我叫项卿然,你认错人了。”
“你不是寻音?”她反复上下打量着我,愈发肯定地说:“不对,你就是寻音,我没有认错。你的容貌和声音,都没变过,和两年前一样。就是你,我绝不会认错的。”
我呆愣地说:“可我不认识你啊,还有我叫卿然,不是寻音。”
这下子,轮到她懵了,她围着我反复观察,连连摇头,“你真的不认识我吗?”
我点点头,但又不确定地说:“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你连认不认识我都不知道?”